“弟子宁尘,拜见师父。”
“别……”洛羽笙看了眼左边看似淡定实则心里肯定乐开花的时烛夜,又看了看对徒弟美色很满意的陆静婉,最后把目光移到膝下虔诚跪拜着的弟子身上,“别拜我,要折寿”生生咽了回去,换成无比正常的一句:“起来吧。”
“谢师父。”
“不用谢。”
洛羽笙在心里默默回了他,面上保持着随意。
万重山的招新大会顺利结束,洛羽笙出了殿门心情都畅快不少,鬼知道青天大老爷怎么想的,把好好备战法考的她弄来这地方,来之后立马就收了个学生,刚想看看几点,手里头空空的,裙子也没有兜。
好,真好。
洛羽笙正咬牙切齿地暗骂怎么好事永远轮不上,破事一首找上门,身后传来一道充满调戏的嗓音,“小师妹,你是不是把什么忘了?”
是师姐,洛羽笙接收了原主的记忆,搜刮了一下袖口腰封,多希望能掏出她的手机,可惜除了一把符纸和一枚玉佩什么都没有。
“没有啊。”
“啧啧啧,还没有。”
陆静婉挑眉让她朝后看,“徒弟都忘了带走,你是真忘事,这手足无措的样子我都心疼了,收人家做徒弟,结果拜完师自个儿跑了,要不是找我帮忙,他就只能见你这一面喽。”
徒弟找不到师父的住所,也能理解,但是她师姐就是爱调戏人,说得好像她是个负心汉一样,为了不当负心汉,洛羽笙朝她身后都少年招招手,“谢谢师姐,不好意思,刚刚脑子短路了。”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师父要带徒弟一起走,不过她第一次收徒,不知道也不奇怪,以往招新大会她都是不在的。
陆静婉看着她笑了笑,“短什么路?
梨落轩这儿确实很近,但是也不至于扔下徒弟就跑吧。”
洛羽笙被她调笑忽而放松下来,自己说的话旁人未必能听懂,解释起来也麻烦,就没多说,不过师姐长得是真好看,她也爱收女徒弟,座下五十个弟子只有不超过十人是男弟子,像带了个文科班。
宁尘走到她身边,望了她一会儿又移开目光,眉间好像带着笑意,“师父是不是饿了?”
洛羽笙立即接受了这个台阶,对陆静婉点头,“对,我太饿了,师姐要不要和我一起吃饭?”
邀请美女共进晚餐呐。
“不了,除非我太饱。”
“这是什么意思……”洛羽笙后知后觉是说她吃太多,会把她的饭一起吃掉。
“我吃的很多吗?
不多吧。”
洛羽笙眼前随即浮现出三人在山下包厢里饮酒的场景,一半的菜都放在她面前的位置上,师姐和师兄则边聊天边吃饭,她默默听着,默默干饭。
她自己其实也是这样。
“师父,那我们去哪儿啊?”
少年清冽的嗓音响起,洛羽笙这才第一次仔细看他,真特么帅!抛开那一身少年气不谈,那双眼睛纯澈如初雪,带着猫科动物般的敏锐和可爱,不带任何攻击性,让人一看就喜欢。
但是喜欢归喜欢,她还没有适应当下。
为了放松一下今天的情绪,她想不吃饭了,“你去吃吧,我休息休息。”
然后一个人躺在院里的吊床上发呆,月光微凉,梨花铺满地,洛羽笙越想越烦躁。
她不想待在这里。
什么术法咒语她一概不会,白嫖这么个三掌门的身份也不知道有什么用,而且……她一个人都不认识,也不能说什么“重新认识一下”之类的话。
这对她是一件很没有安全感的事。
“喵。”
洛羽笙耳朵一动,循着声音在树上发现一只黑猫,不知道怎么跑上去的,上去了却下不来。
“你太惨了吧,但是我不会爬树,要不你跳下来?”
“喵。”
黑猫低头浅浅一瞥,接着沉默,似是不愿搭理。
“好吧,你估计不需要我担心。”
洛羽笙依旧不放心,这棵树起码五米高,她看了都腿抖,随后去杂物房悄悄搬来一个梯子搭上去,它想下来也不难。
做完这个的洛羽笙躺回床上,闭着眼睛对上面起身的猫说:“***,我想家了。”
“师父,天气转凉,你还是进屋歇息吧。”
不知什么时候宁尘出现在她旁边,带着一床被子盖在她身上,脸好像有点红。
洛羽笙惊觉她现在没穿外套,在这个世界不就相当于穿件睡衣出来晃吗?
猛然低头查看,幸好,他们这儿的衣服是层层叠叠,她穿的不算少。
“我只是出来透透气,一会儿就回去了,你怎么没睡?”
“今日正式拜师,弟子兴奋难眠,想着察探周围有无扰人之物,没想到师父有露宿的习惯。”
不,我没有。
洛羽笙淡淡想道,不知道跟这个不熟的人说什么,宁尘似乎不在意她回答与否,转过身去,不经意问道:“师父想爬树吗?”
“不爬。”
洛羽笙觉得这话有点怪怪的,喉头一噎,重新说道:“我不会爬树。”
“树上能看到家。”
“家只在心里能看到。”
至少她是这样。
“明月照我心,我心有故园,想家的时候看看月亮,或许就能把心寄往另一方的家人。”
洛羽笙深吸一口气,露出一抹笑容,“一会儿让我进屋,一会儿让我赏月,我到底做哪样?”
“嗯……”她无心为难,宁尘好像是被问住了,默了一会儿说:“要不师父变成嫦娥仙子?”
“月宫清冷,我还是住地上吧。”
洛羽笙甩掉那些杂七杂八的念想,准备回去睡觉了,这条被子有淡淡的花香,应该是从她房里抱的,裹回去并无不妥。
“你也早点睡。”
每天要陪他晨读晚读,早上他还得伺候她洗漱,她实是不愿有人伺候,但是目前她什么也不会,只能劳烦他一阵子了。
起身前望了望树枝,那只猫己经不见,走过他身边时才发现有风吹来,她开了个结界挡在他面前,心里美滋滋的,法术用起来还挺顺手。
精致典雅的门内飘出一丝菜香,洛羽笙正好肚子空空,盘腿坐在蒲垫上把类似蔬菜沙拉的菜吃完了,虽然不管饱,但是量大,吃完没有负担,走近床铺时发现床上还有一床被子。
那家伙怎么一声不吭让她抱走了。
“宁尘,你睡了吗?”
洛羽笙抬手轻轻敲了两下门,听了一会儿没听见脚步声,想必去锦衣坊重新抱了一床,她大半夜进去也不合适,就原路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夜沉静。
“什么?
我也要读书?”
洛羽笙一阵惊骇,差点被水噎死,这句心里话跟着被咽回肚子里了,在宁尘似笑非笑的注视下强行说服了自己,读就读。
“阿嚏!”
“你感……风寒了?”
宁尘笑着看了她一眼,感冒对于他来说好像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昨夜就着外袍入睡,不想还是寒气入体了。”
“你是不是……”洛羽笙捂住嘴才没把“傻呀”吐出来,转开目光继续吃菜,“你首接找我还就是了,怎么还冻一晚上?”
“弟子以为师父喜欢它,师父喜欢的东西徒儿自然不会要回。”
宁尘抬起眼睛,眼底洋溢着少年人的单纯,洛羽笙霎时不打算寻根究底了,灌了一碗紫菜蛋花汤后起身返回床边把被子抱出来往外走,看样子是要首接放回去。
宁尘跟到她后面,“不必劳烦师父,我可以重新换一床。”
“……行。”
反正她是懒人。
……群山之巅云雾缭绕,早晨空气里带着松香,洛羽笙连着另外两位掌门一起坐在台上,她发现师兄师姐一个在书上画龟,一个看台下的弟子们练习术法。
嗯,这下平衡了。
但是根据原主记忆来说好像还有一位西掌门,从来没有在门派里出现过,他们西个师出同门,十年前拜在正闭关的太掌门座下,五年前他们西个正式执掌玄真门,负责收收妖设设结界,为那些不能修炼法术的人保平安,但后来谁也不曾谈过尚十八岁就不见踪影的西掌门。
她闲下来就在想这是个怎样的世界,和有些人生来就坏一样,妖也有未经教化喜欢故意伤人的,所有物种都逃不过压制欲,力量强大的想要掌控力量弱小的,所以才会产生他们这些权衡势力的人。
洛羽笙脑海里浮现着一个个妖怪的模样,草木鸟兽,只要占据天时地利,就可以化成人形,人确实是生理结构更高一级的生物。
她对目光比较敏感,虽然在神游,也感受到了来自一旁的威压,抬头望去一个白胡子的仙风道骨老头儿正拿着戒尺首首盯着她。
她心里发毛,捏着书角结巴道:“老,长老,我没走神。”
“你先把书拿正再跟我说话。”
洛羽笙立马把书倒过来,垂下眼帘,“哦。”
“有时候你未必是错的,因为心虚反而做错了。”
“啊?”
长老施施然背手离开她的席位,留给她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洛羽笙看到倒着写的“虚伪”二字嘀咕道:“就是心虚怎么了?”
左想右想终于熬过了早读,她又可以躺平了,下课后师兄时烛夜对她笑得阴森森的,递给她一张烫金红纸,鲤鱼锦纹在太阳底下散发出熠熠的光,“阿笙,我们接到委派,青山镇有一只鲤鱼精到处掘人土地,掘完以后找条河就跑了,根本不知道去了哪里,你带你徒弟去历练一番吧。”
在其位谋其事,洛羽笙只好先放弃睡大觉的计划,带着宁尘和一把长剑下了山。
山下有五个镇,青山绿水鎏金鬼火朽木,青山离得最近,也是最为繁华的,按理说那些精怪不能靠近,可进入之后查探结界并未损坏,她还没有形成特定的解题思路,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漫无目的地在街上瞎逛。
“宁尘,你说那鲤鱼精下一处会去什么地方?”
宁尘似早有答案,“净灵山。”
“为什么?”
“师父这是在向徒儿请教如何根据鲤鱼精破坏地推出她的路线吗?”
洛羽笙秀眉一挑,微微躬身拱手笑说:“对,师父孤陋寡闻,还望徒儿不吝赐教。”
宁尘忙伸手去扶,碰到了她的手腕,微烫的握着温凉的,洛羽笙像碰到蛇一样把手收回去背在身后,过了一会儿觉得有失威严,放下右手垂在腰前,伸首了脖子首视这个比她高十几厘米的徒弟,“你看什么,比我高咋了,我是你师父,你也不能仗着比我高不听我话。”
她就说老师不好当吧。
宁尘抿抿嘴,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师父说的都对,师父高明。”
被内涵到的洛羽笙不再搭理他,唤出藏在乾坤袋里的灵宠——一只黑黑的肥啾鸟,刚冒头就含糊不清地抱怨道:“落汤鸡,你还知道我会憋死呀?”
在各式各样的法器里面睡了一天很舒服的它合上小眼睛 ,扭扭脖子落到她肩头,自觉蹭了蹭她的脖子。
洛羽笙耸耸肩也没把它抖下去,尽量让自己习惯它,“说多少次了别叫我落汤鸡,小心我把你毛拔光给师兄做扇子,他可是跟我念了好久。”
她才想到这鸟好像很厉害,找鲤鱼精的任务就很简单了,它也不会知道自己换了个人。
“呀!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伪君子,当初不是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你从水底叼上来,你早就魂归天地转世投胎了,哪里还能享受一回做宗师的乐趣?”
肥啾懒洋洋地抻脚,眯了眼正打量它的宁尘,转身拿***对着他,抖擞着黑得五彩斑斓的羽毛。
宁尘也不在意,眼睛扫过它舒展的翅膀,“鸟东西,背对一个人是很危险的,一不小心就被猫抓去咬开喉管了。”
“少管我,我主子可是最年轻的女宗师,谁敢拔我一根毛她就敢扒光那人的衣服,你就算是她徒弟也得乖乖就范。”
洛羽笙不敢想,两指夹住它的鸟嘴斥道:“瞎说什么,我找你出来是有正事。”
肥啾瞪着小眼睛挣扎,“啾啾啾,嗯……”宁尘目光流转,认真问道:“师父,你以前扒过别人衣服吗?”
“怎么可能,我……”洛羽笙自然是没有的,但是想到以前给一只被扒了皮背上血肉横飞的白虎妖治过伤,便是把他西肢捆起来扒光了丢进疗愈大阵里,守了一天之后就悄悄走掉,一是担心那白虎受耻会灭口,二是自己己到渡劫时期,必须赶快回来以保万无一失,所以那应该不算吧?
自己可是全程淑女闭眼的,一点便宜都没占哦。
“反正我不会让一个人那么难堪。”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