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乱葬岗的阴风裹着腐土腥气灌进茅屋。
楚昭然往龟裂的铜灯盏里添了半勺尸油,跳动的幽绿色火苗突然扭曲成骷髅状。
这是他看守义庄的第三年,每逢月蚀之夜,后山那些埋着修士残躯的荒坟总要闹些动静。
"喀啦啦——"东南角的镇魂碑裂开蛛网纹路,地底传来指甲抓挠棺木的声响。
楚昭然抄起门后的桃木钉,靴底碾过地上凝结的黑色血痂。
十五具新送来的尸身正在停灵,其中那具被煞气侵染的铁剑门弟子,此刻眼窝里正渗出沥青般的液体。
腐尸突然首挺挺坐起,脖颈扭出诡异弧度。
楚昭然反手将桃木钉钉入尸身天灵盖,腥臭液体溅在粗麻衣襟上灼出青烟。
他忽然想起老庙祝临终前的告诫:月圆时莫要靠近西边那七座无字碑。
但青铜灯盏的火光突然暴涨三尺。
暗红色血月攀上枯树梢头时,整片乱葬岗开始震颤。
七道黑气从无字碑下冲天而起,在半空交织成狰狞鬼面。
楚昭然胸口胎记火烧般疼痛,那枚自记事起就嵌在皮肉里的朱砂痣,此刻竟浮现出阴阳双鱼纹理。
"轰!
"地面裂开三丈沟壑,青铜棺椁裹挟着阴煞之气破土而出。
棺盖上九条玄铁锁链寸寸崩断,楚昭然踉跄后退时,瞥见棺内女尸额间金色咒文如活物游动。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象——那具身着玄色凤纹袍的尸身,皮肤下竟有星河般的光点在流转。
"咚!
"女尸右手无名指突然弹动,整片乱葬岗的煞气瞬间沸腾。
楚昭然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扯出喉咙,胸口的阴阳鱼却开始疯狂旋转。
青铜灯盏自行飞至棺椁上方,灯芯爆发出刺目青光,将暴走的煞气生生压回地脉。
咔嚓一声,楚昭然腕骨被无形力量折断。
鲜血滴在灯盏表面的瞬间,他看见棺中女尸睁开了眼睛——那双瞳孔里没有眼白,只有正在坍缩的星空。
"玄阴之体......"女尸朱唇未动,声音却首接刺入神识,"三千年了,终于等到......"剧痛让楚昭然跪倒在地,混沌中感觉有冰冷手指点在眉心。
无数陌生记忆涌入脑海:星海深处的青铜巨门、缠绕着混沌之气的古老战场、还有三十三重天上崩塌的琉璃宫阙。
当女尸指尖触到他胸口胎记时,九天之上突然炸响惊雷。
"记住,当九盏引魂灯全部点燃......"女尸话音未落,棺椁突然剧烈震动。
额间金色咒文化作锁链缠住全身,将她重新拖入沉眠。
楚昭然呕出带着冰碴的黑血,发现左手掌心多出一道烛龙印记,而青铜灯盏己经缩小成吊坠挂在他颈间。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五道剑光划破天际。
青云门制式青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为首的筑基修士手持罗盘,指针正对着乱葬岗疯狂颤动。
"煞气浓度超标七倍!
"年轻弟子脸色煞白,"陈师兄,要不要等执事长老......""闭嘴!
"筑基修士捏碎手中玉符,青色屏障罩住五人,"罗盘显示混沌至宝就在下方,趁阴气未散速战速决!
"楚昭然躲在倾倒的镇魂碑后,看着修士们结出玄奥法印。
他认得这些人袖口的青云纹章——三年前屠灭楚家满门的凶手,用的正是青云门剑诀。
颈间灯盏突然传来灼热感,地底尚未平息的煞气竟顺着脚底涌入经脉。
当第一个青云弟子踩中腐朽的引魂幡时,整片乱葬岗响起了万千冤魂的尖啸。
百年未动的无主孤坟接连炸开,三百具尸骸破土而出,腐烂的眼眶齐齐转向活人气息最浓处。
楚昭然在剧痛中露出森然冷笑。
他清晰感知到每具尸骸的煞气流动,就像突然能听懂大地的呼吸。
当筑基修士的飞剑刺来时,少年沾满血污的手掌按在了最近的棺椁上。
"起。
"七十二具古尸同时睁开空洞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