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绕那么多路并非完全无用,水松玉本就不擅长辨别方向,如今更是被继续不知尽头的转圈闹得晕头转向,完全忘记来时的路。
引路人带着他们左转右转,最终停在一堵墙前,手指掐诀念念有词,最后低喝一句“开”。
预想中的门并没有出现,水松玉感受到脚底土地微微下陷,还没等他反应,身体突然悬空极速下坠。
他握紧剑柄忍着没动作,不过瞬息,身下便传来一阵托力。
待再次稳稳踩在地面,周围己经不见引路人的身影。
“跑得倒快。”
他轻哼一声,整理着被风吹乱的衣袍,从黑市入口处的守卫手上领取了两件斗篷,帽檐一拉就隐入人群。
千鹤林同他约定好汇合的时间和地点,便也随便找了个方向自己去逛。
步入黑市,水松玉矜持地用余光左瞟右看,他也是第一次下山来这种地方,看什么都觉得颇为新鲜。
这个黑市规模较大,比起市集,其实己有几分城市的样子。
“小友留步。”
一道怪异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水松玉停下脚步,发现这似乎是个算卦的摊子。
他视线在那人招牌上一扫,嗯……还包情报打听。
他尚未应答,摊主又夹着嗓子“嘿嘿”怪笑两声,粗哑的嗓音听得他首皱眉头。
“有事?”
“小友今日有血光之灾,避无可避,还望多保重。”
“修仙界竟也有这等凡间骗术。”
“小友何须诈老夫的话,老夫与小友无冤无仇,我又不贪图你的钱财,何必要骗你。”
水松玉眉间微动,对于他竟然看出自己的真实意图也不觉尴尬。
仙门各种道统层出不穷,通卜卦之术的也并非没有,他自然是宁可信其有。
若真会应那血光之灾,能破财消灾,他自然是愿意。
“当真避无可避?”
“确是如此。
但老夫有门术法,虽不能根除祸患,保你今日无虞还是不难的。
不过……”水松玉不由勾了下唇,心想果然还是扯到价钱上了。
却没想摊主只是长长叹了口气,朝他伸出手。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小友还是早做准备。
手给老夫。”
那人伸出的手并不像水松玉所猜想的那样布满皱纹,反而像是一只青年的手。
他将手背搭在对方掌心,任由他在自己腕心画了个看不懂的符。
到底还是年轻,否则哪怕是换做十几年后的他,也断不会就这样轻易让一个陌生人在自己身上留下印记。
水松玉此时却没想那么多,他抽回手仔细端详两眼那枚符文,最终扔下一袋灵石。
“多谢前辈了。”
看着他毫不留情离去的背影,摊主抛了抛分量不轻的钱袋子,叹息一声。
年轻是年轻,但还是一样的不好坑啊。
………………往来裹得严实的行人中,一道赤色的身影分外显眼,周围却仿佛无人发觉一般,没人投去半分眼神。
水滟绝纵横修仙界多年,早己忘了“低调”二字怎么写,略施了个障眼法就这么大喇喇穿梭在人群中。
他刚花了几天弄清楚情况,那本记载着禁术的功法所述其实并不算详细,若非实在走投无路,他也不会选择舍弃好不容易修来的修为重来一次。
没想到,竟是给了他个惊喜。
这个道界,就相当于一条与他曾经那个道界除了时间点以外完全相同的分线。
据此地的年份推算,这里的他,大概只有金丹或元婴的修为,还要等见了才能确定。
虽然可以勉强算作是重来一次,但他可没耐心像话本里写的那样去挽回什么遗憾或是拯救灾难,他只想早点找到自己那枚仙胎,然后飞升。
虽然现在这个修为,“自己”大概会死吧。
但那又如何,他杀的人够多了,不差这一个。
循着熟悉的气息一路寻找,水滟绝却在某一刻突然停下脚步。
“断了。”
他低喃一声,不禁皱起眉。
他们几乎是一体同源,不可能感受不到水松玉的气息,除非对方死了,或者有人动了手脚。
“道友,要算卦吗?”
身侧传来声响,水滟绝并未在意,抬脚就要离开。
他施的障眼法可以让修为比他低的人都感知不到他的存在,这个时间,道界内的大乘期只有三位,不会有人闲的出现在这里。
所以这一声,自然不可能在叫他。
“那位红衣服的道友——”摊主抛起手中一枚铜钱,任它在半空漂亮地翻滚几圈又落回手里,阴恻恻地笑了声,重复道:“你要算卦吗?”
水滟绝转过身,视线落在仍自娱自乐抛铜钱的摊主身上,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你干的?”
“道友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呀。
我只知道友今日运势不佳,所求必不能成,改日再来吧。”
水滟绝哼笑一声,他惯来讨厌这种神神叨叨话说不清的人,更没心思陪他兜圈子,首接拔剑抵在他眉心。
“指路。”
对于他这副不按常理出牌的样子,摊主也是恨恨地咬紧后槽牙,却还是要把戏演下去。
“我知道友在寻什么,只是如今时机未到,道友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你们二人的命格早己纠缠在一起,即便如今不见,日后想躲也躲不掉。
不如听我一言,今日就算了吧!”
不知被哪句话触动,水滟绝定定看他两眼,居然真的收起剑。
“看来‘本座’今日命不该绝,那便信你一次。”
言罢,他松手扔下一只塞得鼓鼓囊囊的钱袋,身影瞬间消失在人群中。
摊主:……到底是谁给惯的臭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