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像冰冷的绸缎裹住咽喉,沈昭在昏沉中听见骨骼生长的声响。
——不,是谢无咎的剑鞘撞击暗河岩壁。
幽蓝火焰在他掌心明灭,映出河底森森白骨,那些骨头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仿佛被某种生物蛀空了千年岁月。
“噬骨虫的巢穴。”
谢无咎拽着她浮出水面,黑袍吸饱水后沉如铁甲,“它们啃食时间,猎物会在一息间老死。”
沈昭抹去眼前血污(跳崖时的擦伤),突然僵住——河面倒映的谢无咎,竟有刹那变成白骨!
幻觉转瞬即逝。
他掐着她下颌扳向左侧:“看清楚了,这才是真正的‘伪灵晶’矿脉。”
萤火虫大小的噬骨虫群聚在穹顶,尾部幽光连成星河。
蓝光映照下,河岸岩壁透出血管般的赤纹——那不是什么矿脉,而是无数具嵌在石中的尸骸,血肉与岩层熔铸成诡异结晶,胸腔处跳动着幽绿光团。
“姬家称其为‘灵髓’。”
谢无咎剑尖挑碎一具尸骸,光团飘入他掌心,“修士用它延寿,凡人却因植入灵髓爆体而亡……除了你弟弟。”
沈昭猛地攥住他手腕:“沈珏体内的幽蚀之种……”“是失败品,也是希望。”
他碾碎光团,绿雾中浮现画面:——沈珏被铁链锁在祭坛,胸口幽蚀纹路疯狂增殖;——姬家长老狂笑:“三百年的实验,终于等到完美的‘钥匙’!”
河底忽然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噬骨虫王破水而出,翅翼展开足有三丈,口器滴落的黏液腐蚀岩壁,腾起带毒的粉雾。
谢无咎挥剑斩击,剑气却穿透虫王虚影——它竟在溯时间!
“低头!”
沈昭突然扑倒他。
虫王利爪擦着她后背划过,血珠飞溅处,时间流速陡然凝滞。
她看见虫王攻击的轨迹如墨线交织,本能地探手一抓——“咔嚓!”
虫王翅根被生生撕碎!
黑血喷溅在谢无咎颈侧,腐蚀出缕缕白烟。
他却低笑:“这才像我的变量。”
沈昭踉跄跪地,掌心幽蚀纹路如活蛇游动。
方才那瞬,她竟吞噬了虫王三日寿命!
虫群暴动了。
万千噬骨虫化作黑色洪流扑来,谢无咎的幽火屏障渐次崩裂。
沈昭的吞噬之力失控反噬,肌肤寸寸龟裂,如冰裂纹瓷器。
“张嘴。”
谢无咎突然扣住她后脑,将一枚丹丸抵进她齿间。
沈昭咬破他指尖:“毒药?”
“比那更糟。”
他趁机抵开她牙关,以唇舌将丹药推入咽喉,“是情蛊。”
热流炸裂在经脉间,沈昭的银针自发悬空成阵,每一针都牵引噬骨虫没入虚空。
她听见谢无咎的心跳,与自己腕间血契共振成同一频率。
虫潮散尽时,她在他瞳孔里看见自己——眼角蜿蜒出血色纹路,美如恶鬼。
谢无咎在河滩生火烘干外袍时,沈昭触到了他的剑。
刹那间的共感如雷击:——暴雨夜,少年谢无咎跪在药庐外,怀中女子心口插着她的银针;——他泣血立誓:“纵使轮回千世,必逆天改命!”
——画面碎裂,转为沈昭今世在矿洞初遇他时,那句“我是你的变量”。
“想起什么了?”
谢无咎拨弄火堆,火星溅上他***的胸膛。
沈昭将银针扎入自己虎口:“想起你是个蹩脚的骗子。”
他忽然擒住她手腕,舔去渗出的血珠:“彼此彼此……沈、夫、人。”
火堆爆出噼啪轻响,像某种坚冰初裂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