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浦江的夜雾裹着血腥气渗进骨髓,林疏月跪在十六铺码头生锈的铁锚旁。
月白色苏绣旗袍浸透了暗红,腹部刀口翻卷的皮肉间,隐约可见沈家航运的鎏金船徽——那是她亲自设计的订婚信物。
"姐姐的命比苏州河的泥鳅还硬呢。
"林蔓真尖细的鞋跟碾过她颤抖的手指,胭脂香混着硝烟味扑面而来。
这个总躲在孤儿院廊柱后偷看她的女孩,此刻正用染着猩红蔻丹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展开股权转让书。
林疏月望着江水倒影里破碎的自己。
沈明舟的金丝眼镜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这个为她抄过《申报》财经版的男人,正用枪管挑起她下巴:"多亏你改良的货轮蒸汽机,现在长江沿岸十二个码头,都该改姓沈了。
"剧痛撕裂胸腔的瞬间,她忽然看清沈明舟西装内袋露出的船票。
墨尔本至旧金山的航线图刺痛记忆——那正是父亲上月意外身亡时,手里攥着的太平洋航运通告。
"滴答——"鲜血坠入江面的涟漪里,林疏月听见自己喉管迸发的呜咽化作汽笛长鸣。
再睁眼时,西洋珐琅座钟正敲响子夜钟声,镜中十八岁的少女攥着丝绸睡衣领口,冷汗浸透的蝴蝶骨在月光下剧烈起伏。
"小姐又梦魇了?
"丫鬟春桃捧着安神茶进来,却被林疏月抓住手腕:"今日可是乙丑年二月初八?
""正是与沈家换庚帖的日子呀。
"春桃指向窗外,沈家车队正碾过公馆门前的梧桐落叶,车头绑着的红绸在晨雾里像一滩凝固的血。
林疏月赤脚扑向博古架,鎏金帆船模型底座的钢印赫然刻着"1923·沈氏造船厂"。
前世这个信物在父亲书房摆了十年,最终变成吞噬林氏航运的巨兽。
"月儿怎的穿着寝衣?
"林父推门进来,长衫下摆还沾着码头晨露。
他身后跟着穿条纹西装的沈明舟,青年才俊的温润笑意与记忆中擦枪的魔鬼重叠。
"父亲!
"林疏月猛地攥住林父衣袖,"不能与沈家联姻!
他们在墨尔本的货轮..."话未说完便瞥见沈明舟骤然收紧的指节,西装袖扣闪过寒光——正是后来射杀她时用的柯尔特手枪纹饰。
林父笑着拍拍她手背:"定是前日看《申报》累着了,沈世伯刚谈妥太平洋新航线..."话音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