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山岚在镜湖畔流转，豪宇跪坐在寒潭边，看着水中自己破碎的倒影。
道梦宗的外门弟子服被雾气浸得透湿，胸前的云纹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这是他第三次参加"叩心试"，只要能在镜湖寒潭坚持一炷香，就能晋升内门。
"时辰到！
"执事长老的铜铃在子夜时分炸响。
三十名外门弟子齐齐踏入寒潭，水面瞬间凝结成冰。
豪宇感觉千万根银针顺着经脉刺入丹田，这是道梦宗独有的淬体之法——以镜湖月华为刃，剐去凡胎浊气。
忽然，他瞥见冰层下浮起一抹青铜色。
那是个莲花状的灯盏，锈迹斑驳的灯身上刻着蝌蚪状的铭文。
寒意突然变得滚烫，豪宇的瞳孔里映出灯火摇曳，西周弟子的惊呼声仿佛隔着水幕传来。
再睁眼时，他站在星河倒悬的虚空。
九盏青铜灯悬浮在八方，中央的老者白发垂地，衣袍上星辰明灭。
"三千年了，"老者的声音带着青铜锈蚀的沙哑，"终于有人触动了问天灯阵。
"豪宇发现手中不知何时握着那盏青铜灯，灯芯跃动的不是火焰，而是一团旋转的星云。
老者指尖轻点，他气海中的冰针尽数消融，化作漫天星辉。
"记住，你看的每片星空，都是前人燃灯照亮的幻影。
"晨钟响起时，豪宇躺在寒潭边的青石上。
执事长老惊愕地盯着他眉心若隐若现的莲花印，那是"入梦问道"大成的标志。
镜湖水面漂浮着七盏熄灭的青铜灯，而昨夜参加试炼的二十九名弟子，此刻仍在冰层下沉睡。
晨光刺破镜湖寒雾时，豪宇听见冰层碎裂的脆响。
七盏青铜古灯在金色光线中化作细碎粉尘，如同千万只青铜萤火虫腾空而起。
执事长老的玉尺抵在他喉间，冷冽的檀香混着血腥味钻进鼻腔。
"说！
你从哪找到的《燃灯录》残卷？
"长老深紫的指甲划过豪宇眉心莲花印，青石地面突然浮现血色阵纹。
那些沉睡的弟子被道童们抬着经过，他们的影子在晨光中扭曲成蝌蚪状的符文。
豪宇刚要开口，腰间玉佩突然爆出青焰。
昨夜梦境里的星云在丹田处流转，他看见长老宽袖内缘暗绣的蝌蚪文——竟与青铜灯铭文如出一辙。
穿过界碑时，悬浮道场的晨钟恰好敲响第三声。
豪宇数得清楚，这里的钟声比外门慢了整整三息。
玉佩灼烧的痛楚突然加剧，他踉跄着扶住刻满梦貘浮雕的石柱。
指尖触及的浮雕眼珠突然转动，三十九座道场同时响起玉磬清鸣。
正在结印的弟子们突然僵住。
他们的灵气化作实质的银丝，穿过道场结界缠上豪宇手腕。
空中鸾鸟的尖啸刺破耳膜，紫袍刑堂使踏着青铜罗盘破云而下，判罪笔尖滴落的墨汁化作三条黑蟒。
"窃灵者，当受剜目之刑。
"刑堂使的面具泛着人骨般的惨白，笔锋首指豪宇右眼。
怀中的青铜灯突然震颤，星云光晕在问心殿地砖投射出诡谲阵图——那些交错的金线竟与殿内人皮灯笼的悬绳完全重合。
十二盏人皮灯笼无风自动。
历代宗主的元神投影在青光中扭曲，他们的左眼都缺失了瞳孔，空洞处旋转着微型星图。
刑堂使的判罪笔突然调转方向，墨汁凝成的锁链将三名人皮灯笼绞成碎片。
"放肆！
"殿柱上的蟠龙浮雕突然睁开竖瞳，烛龙虚影穿透穹顶降临。
这头守护兽的透明鳞片折射出七彩光晕，豪宇在它瞳孔里看见与自己重叠的白发虚影——那分明是开宗祖师玉简上的画像。
青铜灯芯轰然爆裂，星云吞没整座大殿。
刑堂使的骨制面具裂开细纹，银色血液顺着下颌滴落，在地面绽放出透明的曼陀罗。
豪宇在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执事长老刺向自己的玉尺尖端——那上面沾着与青铜灯锈迹相同的绿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