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带里的血滴在地板上,像一颗小小的红色星球。
许沉光盯着它,突然想起二十岁那年的天文馆。
宋知微指着双子座的星图说:“我们的磁场是相反的,所以才会互相吸引又互相伤害。”
而现在,宋知微的手指正死死扣着她的手腕,仿佛怕她下一秒就会蒸发。
“你在我身上留了印记。”
许沉光重复了一遍,声音低得像在自言自语。
宋知微的呼吸一滞。
“那你呢?”
她反问,拇指重重碾过许沉光掌心的伤口,“你在我身上留的又是什么?”
疼痛像电流般窜上来,许沉光眼前闪过无数碎片————宋知微站在毕业典礼的台上,领口别着她送的廉价向日葵胸针。
——宋知微在暴雨里追着她的出租车,手里举着被雨淋湿的机票。
——宋知微跪在医院的走廊上,哭着对电话那头说“求您别告诉她”。
她猛地抽回手。
“够了。”
阁楼的窗户被风吹开,暴雨斜着砸进来。
宋知微后退两步,撞上身后的老式留声机。
唱针滑过黑胶唱片,一段失真的钢琴声突兀地响起——是德彪西的《月光》,她们曾经在无数个夜晚里共享的BGM。
许沉光记得,宋知微弹这首曲子时总喜欢在第三小节故意慢半拍,像是故意让月光多停留一会儿。
而现在,钢琴声断断续续,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宋知微低头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痕,忽然笑了:“你知道我为什么纹这个日期吗?”
许沉光没回答。
“因为那天我本来要向你求婚。”
空气凝固了一秒。
“你说什么?”
宋知微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戒指——素银的,内侧刻着“F&S”。
“我订了两枚,一枚给你,一枚给我。”
她轻轻转着戒指,“结果你跑了,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许沉光的喉咙发紧。
“那封邮件……”“我发了517封邮件给你。”
宋知微打断她,“你一封都没回。”
窗外的雨更大了。
许沉光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记得那封邮件——宋知微的婚礼邀请函,附件里甚至附上了婚纱照。
照片上的宋知微穿着白色婚纱,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笑得刺眼。
可现在,宋知微却说那是假的?
“什么婚纱照?”
宋知微皱眉,“我从来没发过那种东西。”
许沉光猛地抬头:“那这算什么?”
她掏出手机,翻出七年前的那封邮件——可当她点开附件时,照片却变成了一张医院的缴费单。
“宋知微,住院部3楼,烧伤科。”
日期是2020年5月21日。
宋知微的脸色瞬间苍白。
“你……不知道?”
许沉光的手指开始发抖。
“知道什么?”
宋知微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那天,我去找你,结果你公寓楼失火。”
她轻声说,“我冲进去找你,被掉下来的吊灯砸中后背……在医院躺了三个月。”
许沉光的世界轰然崩塌。
磁带里的血己经凝固了。
许沉光盯着地板,忽然想起火灾那天——她确实收到过无数通未接来电,但她以为是宋知微来炫耀婚礼的,所以首接关机了。
而等她再开机时,收到的却是那封“婚礼请柬”。
“所以……那封邮件……”“是我爸发的。”
宋知微苦笑,“他删光了你所有的回复记录,然后伪造了那封邮件。”
许沉光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七年。
她躲了七年,恨了七年,结果全是假的?
宋知微看着她,忽然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水——许沉光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现在,你还想放弃继承权吗?”
宋知微轻声问。
许沉光没有回答。
她只是伸手,紧紧抱住了宋知微。
窗外,暴雨终于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