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店三号棚的排气扇咯吱作响，林栀第21次被推进人造雨幕时，锁骨处的淤青己经泛出紫葡萄般的色泽。
监视器后的副导演王晟嘬着牙花冷笑："卡！
眼泪不够真，苏湄当年可是哭碎过金棕榈评委的心。
"湿透的旗袍紧贴着少女颤抖的脊背，林栀抹开糊住视线的假血浆。
这种特约演员的活计她本不该接——若不是院长妈妈的手术费还差八万。
水银灯在头顶炸开刺目光斑，她忽然想起上周在旧货市场淘到的《电影手册》，泛黄内页里苏湄的侧颜批注：表演是让伤口开出血色蔷薇。
"Action！
"威亚骤然收紧的瞬间，林栀精准复刻记忆中的角度后仰。
三十年前，苏湄就是在这个仰角露出天鹅垂颈般的脆弱，让《暗香》成为华语影史最凄美的绝唱。
人造雨水倒灌进鼻腔的刹那，她听见场务的窃笑："赝品就是赝品，东施效颦。
""Cut！
"王晟的怒吼混着打火机开合声，"说过多少次了？
要像真正濒死的人那样挣扎！
"他突然夺过高压水枪，"我来帮你找状态。
"黑色迈巴赫碾过片场外围的煤渣路时，傅砚深正在擦拭那枚翡翠扳指。
这是苏湄在威尼斯领奖时戴过的首饰，如今只剩戒圈内侧的"Cest la vie"还清晰可辨。
车窗降下的瞬间，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刺破耳膜。
"傅总，王副导在***替身演员。
"秘书陈默瞥见老板骤然收缩的瞳孔，那是暴雨将至的征兆。
三号棚的侧门泄出一线诡谲绿光，傅砚深扯松领带的手顿在第二颗纽扣。
水幕中浮动的身影让他想起二十三年前的深夜——苏湄就是在这样的瓢泼大雨里，用口红在浴室镜面写下绝笔诗。
监控录像显示她对着虚空说了句"该杀青了"，然后永远沉入注满玫瑰花瓣的浴缸。
"救...命..."破碎的呜咽穿透雨幕。
高冲突场景林栀的腰肢正被威亚吊成弯折的弧线，王晟将水枪对准她剧烈起伏的胸口："当年苏湄能憋气三分半，你这才二十秒就装死？
"冰凉的水柱首冲咽喉，绣着并蒂莲的旗袍前襟迸裂开来。
"停手。
"低沉的男声像手术刀划开凝滞空气，林栀透过水帘看见剪影——男人立在逆光处，指尖猩红明灭。
当他跨进光圈范围，额角那道与苏湄如出一辙的月牙疤刺痛了她的眼睛。
"傅...傅总！
"王晟的水枪砸在地上，"我们在拍苏老师经典镜头重现......"傅砚深的目光掠过少女锁骨处的淤痕，那里有颗与母亲位置相同的朱砂痣。
他突然掐灭雪茄按在掌心，疼痛让声音更冷："经典镜头？
"翡翠扳指在掌心硌出血痕，"包括让替身演员在无保护措施的情况下溺水？
"关键道具与肢体接触林栀在眩晕中感觉腕间一凉，傅砚深竟用苏湄的扳指扣住她脉搏。
"每分钟跳动128次，"他俯身时雪松香裹着血腥气袭来，"你在兴奋什么？
"少女突然咬住他虎口，趁他怔忡夺过扳指："我在兴奋......"殷红浸透翡翠纹路，"终于有人看出这场谋杀。
"监控器突然爆出火花，陈默冲进来时看见终生难忘的画面——傅砚深单手箍住少女后颈，沾血的拇指按在她泪痣上："给你两个选择。
"断裂的威亚钢丝在他脚边蜷成银蛇，"现在跟我走，或者继续当资本的殉葬品。
"急救车鸣笛声中，林栀攥着染血的扳指轻笑："傅先生，您母亲当年在《暗香》里藏了句台词。
"她贴近他耳畔呵气如兰，"真正的好戏，要等逐光者撕开帷幕。
"傅砚深扯下领带缠住她渗血的手腕，却在触及那个月牙形疤痕时僵住——这分明是苏湄拍《红舞鞋》时被道具划伤的形状。
暗房的方向突然传来胶片燃烧的焦糊味，他猛地将人按在消防柜上："你究竟是谁？
"玻璃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林栀望着他口袋里露出的《逐光者》剧本残页，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我是......"警报声吞没尾音，而命运的齿轮在此时精准咬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