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川的指腹擦过鎏金杯沿,葡萄酒在夜光杯中泛起涟漪。
掌心血玉刺青突然发烫,杯中倒影里,右骁卫大将军裴九郎的幞头纱翅正化作两条吐信毒蛇。
"陆先生似乎不喜西域佳酿?
"李亨的声音从九枝灯树后传来。
东宫偏殿的鲛绡帷幔无风自动,陆怀川望着案几上拆解的伏远弩零件,忽然想起三小时前踏入丽正门时,星图刺青显示的警告:戌时三刻,忌见金器。
裴九郎的鎏金蹀躞带扣叮当作响,他拾起一枚青铜弩机悬刀:"听闻陆先生今日在西市,用乙字营旧弩瞬杀十二名刺客?
""裴将军若想试弩,不妨移步校场。
"陆怀川按住开始重组的弩机,星图刺青在袖中投射出全息解剖图——对方咽喉处埋着微型机簧,正是母亲笔记里记载的吐蕃傀儡术。
更漏声划破死寂,李亨忽然击掌。
十二名舞姬鱼贯而入,石榴裙旋开如血莲。
当第三声鼓点敲响,陆怀川看到星图刺青在舞姬足底投射出北斗阵型。
领头舞姬金铃铛坠着的,分明是双头蛇纹样的银饰。
"此乃龟兹新献的拓枝舞。
"裴九郎的护甲擦过陆怀川耳际,酒气中混着硝石味,"听闻陆先生精于机关术,可知她们鞋尖藏着的雷火弹,足够炸平半座东宫?
"琵琶声陡然凄厉,舞姬们的披帛突然缠住梁柱。
陆怀川翻身跃上案几,星图刺青疯狂闪烁的坐标与母亲留下的河洛星盘笔记重叠。
他扯下帷幔抛向灯树,鲛绡遇火即燃,瞬间照亮舞姬鞋尖的铜制机括。
"殿下闭气!
"他甩出拆卸的弩机望山,精准击碎殿角陶瓮。
漫天的胡椒粉中,十二枚雷火弹偏离轨迹。
爆炸气浪掀翻青铜灯树时,陆怀川己拽着李亨滚入密道。
黑暗中响起机括咬合声,裴九郎的笑声从头顶传来:"陆先生可知这密道通向何处?
当年你母亲设计......"余音被塌陷的砖石切断。
陆怀川摸到密道壁上的刻痕,紫外光笔照射下浮现出母亲的字迹:"丙申年七月初七,星枢移位,此道通太液池。
"落款处的河洛星盘图样,正与李亨描述的失窃物相同。
"三日前,有人用这种星盘推演出太白犯昴的天象。
"李亨的玉佩在黑暗中泛着荧光,"次日便有御史弹劾孤妄议父皇求仙之事。
"陆怀川的星图刺青突然投射出立体星象,天宝七载的二十八宿正在扭曲。
当密道尽头透进月光时,他看见太液池畔的观星台上,母亲最爱的紫玉簪插在浑天仪枢轴处,簪头雕刻的北斗七星与刺青完美重合。
"什么人!
"禁军的呵斥声响起。
陆怀川将李亨推进假山,自己却被星图刺青牵引着走向浑天仪。
当指尖触到紫玉簪的刹那,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母亲戴着唐代女官襥头,正在教授宦官操作伏远弩;双头蛇纹身男人将河洛星盘递给安禄山;还有自己婴儿时被放进青铜弩机匣中,穿越时空的剧痛......一支鸣镝突然贯穿左肩,陆怀川踉跄倒地。
裴九郎的陌刀架在颈间:"圣人有旨,妖人陆怀川私窥天机,即刻押送右骁卫狱!
"剧痛中星图刺青开始倒流,他看见母亲在暴雨中修改浑天仪刻度。
当天狼星光芒大盛时,整座观星台突然沉入地底。
而此刻自己流血的位置,正与母亲当年被暗箭所伤处重合。
"裴将军好大的威风。
"李亨的声音从池畔柳林传来,身后跟着二十名手持改良伏远弩的玄武卫,"只是这改良弩机用的膛线设计,似乎出自陆先生之手?
"陆怀川的鲜血滴在浑天仪上,紫玉簪突然转动。
观星台地面裂开暗道时,他听见母亲穿越时空的呼喊:"怀川,改七曜为九执,快!
"当最后一道机括复位,地下密室轰然开启。
尘封的青铜箱里,九具刻着"TB-1982-07"编号的伏远弩泛着幽光,箱底羊皮卷正是《西域舆图》缺失的第三卷——其上吐蕃王印旁,盖着陆雪梅的朱砂私章。
裴九郎的陌刀突然调转方向劈向李亨:"双蛇吞日,就在今......"话音未落,陆怀川袖中射出的弩箭己穿透他后颈的傀儡机关。
炸裂的青铜零件间,一条双头蛇纹身从裴九郎锁骨处浮现,又迅速褪去。
"这是......"李亨盯着陆怀川流血的掌心,那里星图刺青正将双头蛇图案转化为长安城防图,"陆先生的伤?
""不,是长安的伤。
"陆怀川按着随星图变幻的伤口,看到刺青显现出新的预言:三日后的子夜,双头蛇将从通化门与春明门同时攻城。
而母亲的身影,正在预言影像中的城楼挥动紫玉簪。
禁军火把照亮太液池时,陆怀川己消失在地底密室。
改良伏远弩的零件散落一地,其中某个青铜齿轮内侧,现代激光刻印的二维码正反射着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