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的飞檐在暮色中勾住最后一片残阳,陈把头踩着青苔斑驳的石阶,灰鼠皮袄下摆扫过台阶缝隙里的碎瓷片。
那些瓷片上的釉色泛着诡异的幽绿,像是从哪个墓里带出来的随葬品。
他摸出翡翠烟嘴时,瞥见三楼雕花木窗漏出一角水红缎面——九姨太的绣鞋尖上缀着颗东珠,此刻正映在翡翠的切面上,凝成两点猩红血斑。
"赵副官这趟来得蹊跷。
"他吐出口烟,盯着大堂中央的青铜莲鹤方壶。
壶嘴飘出的檀香里混着新泥的腥气,那是洛阳铲带出来的墓土味道。
二楼雅间的竹帘突然晃动,金条敲击铜表的声响清脆刺耳,震得方壶里的香灰簌簌落下。
说书先生的卦幡恰在此时被穿堂风掀起,布帛撕裂声里,"石马嘶鸣"四个卦辞渗出血色。
更夫的梆子声从长街尽头传来,混着若有若无的笛音。
陈把头后颈一凉,回头看见自己的影子被灯笼拉长,斜斜劈在青石板上,末端竟化作青铜戟的尖刃。
雅间里,赵副官解开军装领口,金条在怀表盖上敲出第三声时,表盘玻璃突然龟裂。
水银从十二个时辰刻度渗出,在沐英画像的眼角凝成血丝。
他拇指擦过胸口的铁券刺青,烫得钻心——那刺青是昨夜在帅府用沐春墓里挖出的朱砂刺的。
"陈把头可知沐王府的地宫有九重椁室?
"九姨太的缎鞋踏过满地香灰,鞋底沾着的纸钱碎屑飘到紫檀案几上,"昨夜鸡鸣寺的和尚说,地藏殿的蒲团下渗出朱砂水。
"窗外突然炸响惊雷,陈把头看见赵副官的怀表指针开始逆跳。
卦幡残布飘进窗棂,沾到九姨太的缎鞋瞬间焦黑。
更夫的梆子声近了,却带着水磨腔的尾音,青石板路上的影子们突然都挺直腰杆,肩头隆起甲胄形状。
紫檀案几上的宣德炉突然翻倒,香灰泼洒在九姨太的水红裙裾上。
陈把头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些灰烬在绸缎表面竟凝成细小符文,正是沐王府墓砖常见的镇魂咒。
窗外雨丝斜斜刺入雕花木窗,打在赵副官的金丝楠木枪套上,竟发出金铁相击的脆响。
"陈爷可听说过活人倒影?
"九姨太忽然旋身,腰间玉佩撞出清越声响。
她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划过青铜莲鹤方壶,壶身铜锈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