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在食堂窗口前数到第七个硬币时，不锈钢餐盘突然被抽走。
周倩倩的指甲油是新涂的雾霾蓝，此刻正敲击着餐盘边缘："听说贫困生补助能加两荤一素？
"红烧肉的油脂在餐盘里微微颤动。
林小满盯着对方衣领上别的学生会徽章，金属表面的倒影里，自己的蓝蝴蝶结发绳己经脱线起毛。
"喂狗都比给你强。
"周倩倩突然翻转手腕，油汁顺着林小满的校服前襟往下淌。
糖醋排骨滚落脚边时，食堂阿姨正巧背过身去擦拭本己光洁的玻璃橱窗。
此起彼伏的快门声在身后炸响。
林小满转身看见十几个手机镜头，闪光灯将她的狼狈切割成无数碎片。
她弯腰去捡排骨的瞬间，有人伸脚踩住她的马尾辫。
"别浪费粮食啊。
"体育委员王志刚的篮球鞋碾过她发梢，"上周国旗下讲话不是说要珍惜农民心血吗？
"他鞋底的碎石子刮擦着头皮，林小满闻到他身上混杂着汗臭的薄荷烟味。
当食堂管理员吹响哨子时，围观人群默契地散开。
林小满跪在油污里擦拭地板，发现瓷砖缝隙里嵌着半片断裂的指甲——和那天周倩倩折断的美甲同款水钻。
午休铃响过二十分钟后，林小满在女厕所隔间里清洗校服。
冷水***得手指发麻，她忽然注意到袖口有处不自然的白色斑块。
凑近闻时，刺鼻的漂白剂味道让太阳穴突突首跳。
隔板突然被剧烈敲击。
"真晦气！
"隔壁传来文艺委员李梦瑶的尖叫，"有人在里面洗死人衣服吗？
"林小满把湿校服团成球塞进书包时，发现夹层里多了张皱巴巴的纸。
母亲的字迹歪斜得异常："放学去王阿姨家拿改好的裤子"，但"王阿姨"三个字被反复涂抹成黑疙瘩。
下午物理课，周倩倩举手时腕间的淤青格外醒目。
"老师，新同学好像在作弊。
"她指尖点着林小满的草稿本，"这个受力分析图和我上周丢的那张一模一样。
"物理老师扶了扶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
林小满看着自己根据课堂内容画的滑轮图示，突然发现图纸边缘有处不自然的折痕——正是周倩倩作业本上特有的香水味折角法。
"去后面站着听。
"老师用三角板敲打讲台，"某些同学不要觉得转学就能洗白过去。
"林小满贴着墙壁罚站时，粉笔灰簌簌落在肩头。
她看见周倩倩在课本空白处画满猪头，每个都标着自己的学号。
最后一排的男生们传阅着手机，压抑的笑声像毒气在教室里蔓延。
放学时暴雨倾盆。
林小满在校门口撞见母亲举着断骨的伞，工装裤膝盖处还沾着服装厂的线头。
她想开口却先打了个喷嚏，鼻腔里冲出漂白剂的刺鼻味。
"淋雨了？
"母亲用手背贴她额头，常年接触布料的手指粗糙得像砂纸。
林小满忽然注意到母亲右手小指不自然的弯曲——那是上个月被熨斗烫伤后没及时治疗留下的后遗症。
公交车摇晃着穿过雨幕。
林小满假装闭目养神，余光瞥见母亲在偷偷查看手机短信。
碎成蛛网的屏幕上有条未读信息："本月抚恤金审批未通过"，发件人显示"临江镇民政办张主任"。
到家后，林小满在厨房发现半碗发黑的止痛片。
药瓶标签被撕去大半，残留的"氟"字让她想起父亲被警察带走那晚，母亲也是这样沉默地数着药片。
入夜后，林小满在台灯下检查那张可疑的纸条。
用美工刀轻轻刮开被涂抹的部分，"王阿姨"底下竟藏着"张建国"三个字。
窗外的雷声突然炸响，她想起老校工塞钥匙时颤抖的嘴唇。
凌晨五点，林小满被母亲的抽泣声惊醒。
透过门缝，她看见母亲正用缝纫机修改校服，眼泪砸在布料上晕开深色痕迹。
突然"咔嗒"一声，针头断裂崩飞，在墙上擦出火星。
体育课热身跑时，林小满的鞋带突然断裂。
塑胶跑道上的小石子钻进袜子，在脚底磨出水泡。
她看见周倩倩向体育老师耳语，对方胸前的哨子随笑声剧烈颤动。
"今天我们练习跳马。
"体育老师拍打着手掌高的器械，"林小满先来示范。
"起跑线前散落着可疑的液体。
林小满助跑时踩到黏滑处，膝盖重重磕在器械边缘。
剧痛中她听见此起彼伏的快门声——周倩倩正用手机拍摄她因疼痛而扭曲的脸。
"真娇气。
"体育老师翻着点名册，"下一个。
"林小满蜷缩在沙坑旁，发现起跑线的液体是混着砂石的食用油。
她伸手触摸膝盖伤口时，周倩倩的运动鞋碾上她手指："挡道了。
"医务室校医请假，林小满用自来水冲洗伤口。
碘伏瓶早被换成酱油，棉签筒里塞满用过的止血贴。
她撕开校服下摆包扎时，听见器材室传来重物坠地声。
虚掩的门缝里，周倩倩正把体操垫往王志刚身上推。
"轻点！
"男生嬉笑着扯她马尾，"弄坏监控要赔钱的。
"林小满后退时撞倒铅球架，轰隆声惊飞窗外的麻雀。
周倩倩追出来时，她正把染血的布条塞进垃圾桶，掌心紧攥着半瓶没拧紧的食用油。
暴雨在放学后转为淅沥小雨。
林小满绕到垃圾场后的校工宿舍，潮湿的煤堆后传来咳嗽声。
张建国蹲在煤灰里烧纸钱，火光照亮他怀里泛黄的照片——是个穿明德校服的女孩，眉眼与周倩倩有七分相似。
"2013届的周琳。
"老校工突然出声，"***教师收礼被退学，后来在服装厂仓库自焚了。
"他往火堆里扔了把钥匙模样的纸扎，"你妈在的厂子吧？
"林小满后退半步，煤灰钻进裂开的鞋底。
照片背面隐约露出"优秀毕业生"印章，与周倩倩学生证上的如出一辙。
回家路上，母亲反常地买了半斤排骨。
汤锅里浮着可疑的白色泡沫，林小满捞出发黑的香料包，发现是过期的十三香。
母亲低头扒饭时，她看见对方后颈有道新鲜的烫伤。
"王阿姨给的。
"母亲突然推来叠衣服，"她女儿穿剩的校服。
"林小满抚摸刺绣校徽，针脚比母亲的手艺粗糙十倍。
夹层里掉出张购物小票，购买时间显示三年前——正是周琳死亡当天。
深夜，林小满在公用洗手间搓洗衣物。
周倩倩的作弊小抄在浸泡后显出新字迹："张主任：初二（3）班教材费己入账"。
漂白水灼伤的手指突然刺痛，她想起教务处副主任姓张。
晾衣绳突然断裂，湿校服啪地砸在隔壁窗台。
房东醉醺醺的咒骂声中，林小满摸到某件衣服内袋有硬物——是把老式黄铜钥匙，贴着的胶布写着"3"。
次日晨读前，林小满被堵在楼梯拐角。
周倩倩的香水味混着碘伏气息："校工宿舍好玩吗？
"她指尖转着林小满丢失的发绳，"下次带你去焚化炉参观？
"数学课代表发作业时"不小心"撞翻林小满的课桌。
练习册散落一地，某页空白处画着吊死的小人，脖子上系着褪色蓝蝴蝶结。
林小满蹲身收拾时，后颈突然触到黏腻的口香糖。
午休时，布告栏贴出"贫困生助学金候选名单"。
林小满的证件照被涂上猩红唇膏，下方用马克笔写着"陪睡打折"。
德育主任撕下公示时，她看见对方西装袖口沾着SK-II面霜的小样。
体育课伤口的化脓在第三天恶化。
校医终于上班，诊断书写着"轻微擦伤"。
林小满攥着过期消炎药走出医务室，听见周倩倩在隔壁隔间撒娇："我爸说新建的体育馆用我名字命名呢。
"暴雨再度降临的傍晚，林小满跟踪周倩倩到教职工停车场。
车窗里伸出的手戴着劳力士绿水鬼，递出的信封印着临江镇民政办抬头。
副驾驶上的女孩突然回头——竟是总低着头的地理课代表。
"下周的校园开放日。
"周倩倩在班群发公告，"需要礼仪队志愿者~"林小满盯着自己突然被移出群聊的提示，消息记录里最后一条是王志刚发的龇牙表情。
母亲值夜班的凌晨，林小满摸向档案室。
铜钥匙插入"3"号柜的瞬间，铁门传来脚步声。
她缩进柜子缝隙，看见德育主任开锁进内室，拎着的塑料袋滴落暗红液体。
霉味刺鼻的档案柜里，2013届毕业生登记表显示周琳是***。
但家庭关系栏的"周卫国"三个字，与周倩倩作业本家长签名完全相同。
泛黄的遗书复印件上，泪痕晕染开的字迹写着"他们用助学金威胁我"。
黎明时分，林小满在操场看台刻下第17道划痕。
晨跑的学生会干部发现后，周倩倩在升旗仪式上哽咽："我们不该歧视有自残倾向的同学。
"她别在衣领的麦克风忽然啸叫，震碎了主席台旁的空玻璃瓶。
本章现实向暴力清单篡改医疗用品（碘伏换酱油）教学器材人为制造事故伪造贫困生公示进行人格侮辱教师选择性失明与受贿暗示官僚系统跨地域勾结证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