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止水斋的铃
我蹲在黄花梨博古架前擦灰时，手机突然在围裙口袋里震动。屏幕上是快递站的短信提醒，这才想起前几日签收的包裹还没拆。檀木柜台上的日晷仪指向申时三刻，铜质晷针在斜阳里拖出细长阴影，像根悬在空中的琴弦。
后院的蝉鸣混着檀香在空气里飘浮，我望着玻璃柜里那枚青铜铃铛出神。这是祖父上周托人寄来的遗物，黑丝绒盒子里躺着的物件不过掌心大小，青绿铜锈间隐约可见饕餮纹。最古怪的是铃舌被铸死了，仿佛本就不该发出声响。
指尖抚过玻璃柜时，突然想起七岁那年的某个午后。祖父用绢布包裹着这枚铃铛教我辨认纹样，紫砂壶腾起的热气里，他的声音带着某种奇异的回响："这物件认主，等囡囡长大就交给你保管。"当时窗外也有蝉在叫，但声线比现在尖利得多，像用指甲刮擦生锈的铁皮。
"小沈，新收的货到了！"林深抱着纸箱跨过门槛，八哥在他肩头扑棱翅膀。这个自称民俗学博士的男人三个月前租了止水斋二楼，成天带着稀奇古怪的仪器往阁楼钻。他今天换了件靛青苎麻衫，袖口沾着星点香灰，想来又在阁楼焚香捣鼓那些老式留声机。
我接过纸箱时，青铜铃铛突然在玻璃柜里发出嗡鸣。不是清脆的***，倒像是古寺晨钟的余韵，震得人后槽牙发酸。林深猛地按住我的手腕："你听！"
但声响转瞬即逝。八哥炸着羽毛缩进林深领口，我这才发现他手背上浮现出细密的鸡皮疙瘩。午后阳光斜斜切进窗棂，青铜铃铛表面的铜锈竟泛起血丝般的纹路。那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游动，在铃铛腰部聚集成模糊的篆字。林深突然掏出手机连拍数张，可照片里只有斑驳铜锈。
"可能是共振。"我故作镇定地打开纸箱，里面是祖父收藏的明代宣德炉，"最近总听见奇怪动静，估计是空调管道......"
话没说完就噎在喉咙里。香炉底座粘着张泛黄信笺，祖父的瘦金体写着："七月十五前，将铃铛送去灵岩寺。"墨迹洇开处晕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