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凌晨三点。
微密的汗珠覆盖住了苏起的鼻梁，靠近床边的手臂没了床垫的支撑，往床下落去。
“砰”的一声。手腕砸在了木质地板上。
微微睁开眼，苏起呆了一小会儿，抬起手后从床上坐起身。
刚刚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在梦里自己走完了半生，梦到自己考上了大学，考上了研究生，而后硕士毕业，去到一家公司里成为庸庸碌碌的一员，又因为不甘庸碌而离职，离职后再就业，人生反复，渐渐接受了自己的平凡。
纵观几十年成长，虽有起伏却无太***澜，失败常有却也有许多成功之事。当在梦里的他站在高山的顶端低瞰，一只手按住身边的白石头时，手却按空了，意识往天穹拉高。
“砰！”一声暗沉的撞击声。
意识随着声音醒来，苏起感受到手心按在的地板上。
“啊——什么破酒店，床垫这么低，还好意思把房费翻倍。”
闭着眼睛吐槽了一句后，缓慢从床上爬起，而后站到窗前。拉开窗帘看着外面零星灯光点缀的街道，半夜醒过来让他有些烦躁。
对这个房间的不满之处不止在于床垫太矮。
房间中布置极不合理，手掌宽的木板钉在破旧的电视机下，正对着两张床中间的床头柜。在大小只有24寸的电视机上和床头柜顶上两米多高的位置处，是一根分隔天花板的横梁。电视机旁正对着另一张床的墙上，挂着一面比电视机稍大的镜子，深红色的镜子边缘白点斑驳，有着很明显的掉漆痕迹。整个房间的装修透着一股西方古典破败城堡的恐怖风格。
总体而言，这是一个老旧的酒店。若不是学校宿舍离考点太远，高中升学考试期间酒店空房难求，苏起不会愿意住在这间双床房房间。
这是苏起高考结束的第一个夜晚。
坐在正对镜子的床上，看了一眼散乱在另一张床上的书本卷子，他感受到了内心的悸动，脑海中书本繁多的教室、同桌同学嬉笑玩闹的画面一掠而过。
外面有零星的车流，车开过的声音由远及近，又迅速远去。他呆呆站在原地一会儿，心里却感觉不到多少的宁静。
毕业的感觉，怎么这么空落落的。
拿起电视遥控板，打开电视。电视机先是“嗤”的一声白噪声划过，而后跳入了新闻频道。
“西部晚报今日报道，针对最近出现的异象，包括且不限于山谷中鸟群无端成群迁徙、鱼群跃水等异象，气象局将联合多部门进行实地调查跟踪。。。”
他尝试切换频道，却失败了。
只有本地的新闻频道，
而后又是“嗤——”的一声，苏起把电视调成了静音，安静的坐了一会儿。
“高中毕业了啊。”脑子里只剩下这么一句想法。
不知过了多久，困意袭来，苏起闭上眼睛，躺下来再次沉沉睡去。
宁静的夜漫漫且绵长。
“滋——滋——”已经静音的电视自动调高了一格音量，画面闪烁到雪花状，而后切入了另一个诡异的画面。
————
“吭——吭——吭”。
不知何时，几声高跟鞋踩木地板的声音传来。
睡的迷糊困倦中传来几声呼唤。
“苏起。”
“醒醒，苏起。快醒醒，老师来了。”
见苏起没有反应，那声音便更急切起来，随即一股推搡的感觉从胳膊传来，感觉到手臂被额头压的发麻的苏起猛地抬起头，睁大眼睛条件反射的看向了前方。
一座讲台，熟悉的黄色木桌映入眼帘。
拿着笔记本电脑正整理HDMI连接线的女老师抬头扫视了教室内一眼，淡淡提醒道：“还在睡觉的同学，睡够了哈，赶紧起来上化学课了。”
音调自然平静。女老师三十岁左右的模样，脸蛋干净左眼下有一颗泪痣，随手捋了捋耳边散着的头发，正了正眼镜，又低下了头去。
这是如此熟悉的一幕。
苏起有点懵，感觉脑子不清醒。
什么情况？这。。。这不是已经高考完了吗？是梦吧。。。他下意识又要闭上眼继续睡。
“化学课化学课，你在干嘛，还睡还睡？当心点你回答问题。”同桌的女生看过来一眼，看苏起愣着发呆，把桌角的书本推到苏起课桌正中，熟稔的往苏起胳膊一掐，压低声音道：“别睡了！点到你了要是答不上来就死定了，你答不上就该你同桌我答了，你可不能坑我。”
这是化学老师点人回答问题的惯例，回答不上同桌答，还是答不上则是同桌的同桌答。
很显然，同桌姑娘的成绩比自己更差。自己答不上来的题，她也不会有把握。
对于这一幕，苏起没有理会，小声道：“别闹，让我再睡会儿。”
“你！”
同桌小焓银牙紧咬，眼睛张大手伸过来，掐住苏胳膊拧了一把。
“哎呀，痛痛痛。”
叫痛没几句，立马反应过来，上半身绷的笔直，紧张的精神充满脑子让他皮肤开始发麻。
会痛，竟然会痛！
怎么回事。昨天考完我这会儿不是在酒店床上吗？
立刻看了一眼身前，是淡黄色的课桌。苏起扭头看向又想掐自己一把的同桌，那张皮肤白皙稚嫩的脸蛋是那么清秀又熟悉。
低头细看一眼教材，封皮上画着棍棒模型，是高二下册化学，再翻看一眼笔记本，他迅速定位了现在的日期。
高二下学期中，梅雨季节结束不久。
稍微放松了下紧绷的精神，眼睛转动思考着。
“我这是穿越了？”
穿越这等好事，能轮到我？
不对，应该有古怪。
苏起不敢置信，而后迅速陷入迷茫。
上课铃响起，化学老师再次扫视一眼有人仍睡眼惺忪的教室，两手拿起课本重重拍在讲桌上：
“上课！”
众人起立，凳子腿在地面剐蹭发出刺耳的响声。
跟着众人站起又坐下。怀着深深的疑惑，苏起闭上眼，回忆，思考，真实的感受到自身的存在。
若不是之前的记忆以及感受在脑子里清晰的如同印刻，他就要把酒店里的经历当做梦了。
可理智告诉他，之前不是梦。
“在这节课学习新的内容之前，我们先温习一遍上节课涉及到的一些知识点。”化学老师声音严肃，苏起看向老师，试图从她声音里听到些不一样的信息，以及从记忆里找到这段时间所学的内容和发生的事。
高二下册，自己似乎有过几次被叫起来回答问题。。。。。教室里的学生都低下了头，不敢和老师对视，生怕自己被抽中成为今天的倒霉孩子。
从周围人的表现中反应过来，就知道学生们多么不想被化学老师点名。眼皮一跳，预感有点不妙，台上的老师目光扫过台下众人，眼神中如同有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巡视教室一圈，最后停在自己身上。
苏起心里咯噔一下，余光感受到教室中其余目光向自己扫视而来。
化学老师声音轻灵：
“苏起，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