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言欢又迷迷糊糊睡过去了,知道的知道她是来做护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补觉的。
日夜颠倒不分白天黑夜,就算是匹马也该喘一喘粗气了,更何况是她这个起身就头晕坐久就腰疼,宁躺着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的牛马。
“查房了!”
门被打开,冷风见缝而进,夜班护士将体温枪对准她的额头,吓得她一个激灵。
她摸索着戴上眼镜,看清蓝色口罩上方笑得弯弯的那双眼睛后无语的叹了口气。
“红红,你又整我。”
卜言欢随手拿下眼镜扔到床上,又趴在了床边。
“嘻嘻,我今天上大夜班,你总得陪陪我吧?”
叫做红红的小护士才进这家医院没两年,轮科轮了好久最后留在了神经内科。
卜言欢常在这家医院做护工,也是各个科随意走总是能碰上她,久而久之两人便熟络了。
“病人今天的血压心率都蛮好哎,血氧也行!
不错嘛欢欢,说明他很满意你的照顾哦!”
卜言欢听了笑出了声。
“别逗我了红红,他可是植物人,植物人怎么知道我照顾的好不好,我又怎么知道他满不满意。”
“植物人也是有意识的!
可别小瞧了植物人,通过系统的治疗,有很多都是可以恢复的!”
红红正经地科普,卜言欢听了来了兴趣,她将小板凳挪近些,抬起头仔细听她说。
虽然她照顾过的病人很多,但植物人这是第一个。
“这样的例子虽然少,但是有。
医学手段治疗,再加上情感呵护,病人就有很大的苏醒的可能的呢。”
医学手段治疗倒是有,毕竟他在的是漓江市最好的医院,住的也是VIP单人病房,享受的更是医生一对一治疗。
只是……情感呵护……倒是少。
卜言欢想起她初次接到这份工作的时候,那时她照顾的上一个病人痊愈出院,她在收拾东西回家的走廊中听到了一个男子在打电话,大概是说他工作多忙项目多大抽不开身,还有个要马上中考的孩子要照顾之类的。
她当时往病房里望了一眼,干净温馨的高级病房内的床上赫然躺着一个苍白少年,吸氧的绿管从鼻间绕在脖颈后,那少年看起来睡得很安详。
于是她等在一边,在那人打完电话后上前毛遂自荐。
当她拿出了自己的护工证,并且拉住路过的护士作证宣扬了自己的口碑后。
那人才信了她的能力,当即便跟她加了联系方式签她为为期一年的护工,给的薪资也是高得离谱。
于是,她为了高薪便开始照顾这个名为师落洵的植物人男子。
本来她坐在高楼大厦中打骚扰电话推销家庭课,护工只是偶尔的***。
一个月加班加点工资也不及做护工的一半高。
所以她索性辞了工作,专心做他的护工,反正签了一年,她那样的工作,一年后还可以再去找。
后来在聊天中她才得知那天打电话的男子便是师落洵的爸爸,他好像是个做外贸的,整日飞来飞去的那种。
这都是她在他的朋友圈看到的,反正每次的朋友圈定位都不一样。
他的妈妈和他的爸爸早早就离婚了,在国外又成了家,己经有十多年没有见过他了。
他的爸爸更是也早己成了婚,并且有一个要中考的儿子。
卜言欢在得知这些后心中替师落洵唏嘘,他竟然被他的爸妈都拒之门外。
不过好在他的爸爸还肯出他的医疗费,让他住在高级单人间里,还专门请了护工照料,这些钱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卜言欢第一天上工的时候就仔细观察了他,他比她大上三岁,身材高挑修长,若忽略他苍白的脸的话,他长的很是帅气,尤其是那双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对有些手控的卜言欢来说看着格外舒服。
师落洵的爸爸说他是玩游戏时突发了脑梗,送来时有些晚了抢救不及时才成了植物人。
当时他的爸爸声泪俱下,反复说都是他害了自己的儿子,可是转眼他就将儿子扔给了一个护工,每两天打个视频看看。
一连两个月,他的爸爸都没有露面了。
卜言欢有时候很同情他,觉得他躺在床上孤零零的没有妈妈没有爸爸很可怜,可是转眼一想她自己又好到哪里去呢?
重男轻女的爸妈,封建古板的爷爷奶奶,还有吸血的姐姐和不懂事的弟弟妹妹。
或许是出于护工的职业职责,又或许是看在他们几乎是同龄人的份上,卜言欢对师落洵的照顾可谓是极尽细微周到。
他的床头常放着清香的玉兰花,花枯萎了卜言欢就立即再换上新鲜的。
卜言欢每天都会给他擦洗一遍身体,就像正常的每晚都要洗澡入睡一样,晚上时,她也会给他换上干净舒适的睡衣。
他除了没有神志,其余什么时候,卜言欢都是将他当做一个正常人来对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