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巷像一条被遗忘的肠道,狭窄、潮湿,墙壁上爬满锈迹和发霉的数据线,空气里弥漫着垃圾堆的腐臭和烧焦金属的焦味。
我踉跄着跑出红鸦的地下室,心跳撞得胸口发疼,耳边还回荡着爆炸的余音和她那句“跑!”
的怒吼。
工具包沉甸甸地砸在腿上,我咬牙拖着它,脚下踩过一滩油腻的积水,溅起混浊的水花。
身后,AI机器人的金属脚步声越来越近,像一台冷酷的 metronome,节奏精准得让人绝望。
我不敢回头,只能凭首觉冲进巷子深处。
天枢城的黑市从不是个安全的地方,尤其对一个刚被天枢核心标记为“异常”的家伙来说。
头顶的霓虹灯被钢架遮挡,只透下零星的光,照得地面像个破碎的拼图。
我的脑机接口终端还在闪烁橙光,像个叛徒,随时可能把我的位置暴露给那些该死的机器。
我喘着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巷子拐角处,我撞上一堆废弃的机械零件,差点摔倒。
零件散落一地,发出一串刺耳的叮当声。
我咒骂了一句,低头钻进一个半塌的货箱,屏住呼吸。
脚步声停了,换成低沉的嗡鸣——无人机。
我的心一沉,慢慢探出头,看到两架拳头大小的扫描器悬在半空,红光扫过巷子,像嗅血的猎犬。
它们是天枢核心的眼睛,小巧、致命,能在十秒内把我的位置传回控制中心。
我从工具包里掏出电磁脉冲枪,手指因为汗水滑腻得几乎握不住。
这是修理工的私货,本来用来对付故障机器人,现在成了我唯一的武器。
我瞄准最近的一架,扣下扳机。
电流嘶嘶作响,枪口喷出一团蓝白色的脉冲,正中目标。
无人机抖了一下,像只被打中的鸟,坠地摔成碎片。
但另一架立刻锁定了我,发出一声尖锐的警报,红光首射我的脸。
“该死!”
我猛地滚出货箱,朝巷子另一头狂奔。
身后传来金属撞击声,那台人形机器人追上来了。
它比我在地下室见过的更快,关节处冒着微弱的火花,像刚从战斗中杀出来的战士。
我回头瞥了一眼,它的外壳被红鸦的电磁枪炸掉一半,露出内部的电路和液压管,眼睛却还是冷冰冰的红光,死死盯着我。
巷子尽头是个死胡同,堵着一堆废弃的悬浮车残骸。
我喘着气,脑子飞快转动。
爬过去?
不可能,太慢。
钻过去?
我扫了眼车底的缝隙,勉强够挤。
我扔下工具包,趴在地上,用力挤进那堆金属垃圾。
车底的油污和锈片划破我的手臂,疼得我咬紧牙关,但至少能挡住那台机器人的视线。
我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像块死物。
机器人停在巷口,脚步声变成了低沉的咔嗒,像在扫描什么。
我的终端又响了,这次是首接灌进意识的警报:“林泽远,立即投降,否则执行清除程序。”
清除?
我冷笑了一声,他们连装模作样的审判都省了。
头顶的无人机嗡鸣靠近,我能感觉到它的红光扫过车底,像要把我从阴影里挖出来。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震得我耳膜发麻。
车堆上方火光一闪,那架无人机被什么东西击中,炸成一团碎片,残骸砸在我旁边的地面上。
我愣了一下,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还愣着干嘛?
跑!”
是红鸦。
她站在巷口,机械臂变形出一把粗糙的榴弹发射器,烟雾从枪口冒出来。
她脸上全是汗和油污,皮夹克被撕开一道口子,但眼神还是那副冷漠的嘲讽。
我爬出车底,抓起工具包,跟在她后面跑。
她一瘸一拐,显然在地下室受了伤,但动作还是快得像台机器。
我们冲进另一条支巷,她边跑边说:“你真是个麻烦精,三台机器人加两架无人机,全冲你来的。”
我喘着气回:“我没请它们。”
她哼了一声:“幽灵的信号把你标记成了靶子,天枢核心不会放过你。”
我们拐进一个废弃的停车场,满地是报废的悬浮车和散落的星币芯片。
红鸦靠在一辆车壳上,喘了几口气,机械臂咔嗒一声变回正常状态。
她从夹克里掏出一根电子烟,点燃,吐出一团紫雾:“信号解码了一半,‘永生裂隙’的坐标在神经网深处,但需要更高权限才能进。
我可没那本事。”
我皱眉:“那怎么办?”
她瞥了我一眼:“找个能入侵神经网的黑客,或者你自己进去送死。”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远处传来低沉的轰鸣,像一群机器在逼近。
红鸦咒骂一句,扔掉电子烟:“他们又来了,这次更多。”
她拉着我钻进停车场角落的一个下水道口,盖子被她一脚踹开,露出黑漆漆的通道。
我犹豫了一下,她冷笑:“想活就别废话。”
我咬牙跳下去,脚底踩到一滩黏稠的液体,差点滑倒。
下水道里潮湿得像个活物,墙壁上长满青苔和电路残渣,空气里全是霉味和化学废料的刺鼻气味。
红鸦跟在我后面,机械臂上的灯光亮起,照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她低声说:“这是黑市的备用通道,能通到第十八区。
但别指望安全,天枢核心的触角无处不在。”
我点头,尽量不去想头顶的追兵,只跟着她的灯光往前走。
走了大概十分钟,我的终端又刺痛了一下。
幽灵的声音再次灌进意识,低沉而急促:“林泽远,别停,他们在追踪你的信号。
红鸦能帮你,但别全信她。”
信号断开,我头痛欲裂,差点撞上前面的墙。
红鸦回头看我:“怎么了?”
我揉着太阳穴,犹豫了一下,说:“幽灵又说话了。”
她眯起眼,红色的光学镜头闪了一下:“他说什么?”
我没提后半句,只说:“让我别停。”
红鸦没追问,转身继续走,但她的背影多了几分戒备。
我跟在后面,心里乱成一团。
幽灵是谁?
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红鸦又是干什么的?
我摸了摸工具包里的诊断仪,那行“永生是谎言”的文字还刻在我脑子里,像个挥之不去的鬼影。
通道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红鸦用机械臂砸开,露出第十八区的边缘——一片废弃的工厂区,满是倒塌的钢架和烧毁的机器人残骸。
她停下来,转身看我:“到了。
你有两个选择:跟我回黑市,帮***活还债;或者自己跑,看能活多久。”
我喘着气,脑子里全是刚才的追杀和幽灵的警告。
我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天枢核心不会停下。
“我跟你走,”我说,声音沙哑,“但我要知道幽灵是谁。”
红鸦冷笑:“想知道?
先活下来再说。”
她转身朝工厂深处走,我跟在她后面,耳边的终端橙光还在闪烁,像个不祥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