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有时也怀疑自己,出身农民非得造反吗?自己小时候给地主家放牛,虽然吃不饱穿不暖,仍然掩盖不住童年的无忧无虑,躺在麦垛上晒太阳,看着黄牛吃青草,晚上数窗户外的星星,听好人家的孩子上学堂总被老夫子训哭了,自己能说的上名字叫重八,朱老爷子就满面笑容了。等到他大哥染了瘟疫死了,弟弟也无钱治病被卖掉,父母相继离世,朱重八的活着成为问题时,朱重八依旧没有长出反骨,作为农民接受的是一切逆来顺受,没有过不去的坎,总要说一忍再忍。
朱重八记得重塑自己人生的那一夜,雾气升腾,天空下着阴冷的小雨,朱重八已经多日未讨得斋饭了,直到走到一个飘着异香的小院落,门口挂着两盏昏暗的油纸灯,朱重八再次燃起心头希望之火,希望这家好心人施舍一些吃食,而疫情天灾之下谁家还有余粮?朱重八怀着矛盾的心情,轻轻叩响门板,不多时走出一位眉清目秀的中年大姐,“小师傅可是化缘?”朱重八本想念一句阿弥陀佛,可是手捧着斋碗已经伸到中年大姐眼前,***犹豫一下,“也罢,小师傅随我进来吧。”朱重八走进屋内,只见五六个人围着桌子好像在祷告,桌子中间居然是一大盆热腾腾香喷喷的菜汤,周边是几个小碗和筷子,朱重八的喉结迅速滚动大口吞咽口水,***领着他挤到人群中,等那几个人祷告完成,便为朱重八满满盛了一碗菜汤,脸上写满善意的看着朱重八,朱重八恨不得马上把盆舔干净,而另一位中年男人在一旁说,“食我菜粥,当入我门,驱逐邪魔,追求光明。。。。。。”朱重八哪顾得上这些繁文缛节,吃饱了再说,菜粥入口犹如玉液琼浆灌顶,整个人好像到了温暖的夏收之际,满世界鸟语花香,等他回味过来才发现人们身后的香案上供着的一面巨大的古铜镜,朱重八马上冷静下来,问中年大姐刚才的言下之意。***注视着朱重八笑而不答,刚才那位中年男人接过来说,“我们乃摩尼教长老,这位。。。。。。”并指着***说道,“实为佛母”。“佛母”语气颇为慈善,“小兄弟与我们今日结缘,他日必堪重用,我观小兄弟天生异象,前途不可***。”朱重八狠狠吃了一惊,莫不是吃菜狂魔?这帮人看着也没有什么特别,和官府说的是邪教不太像,管他呢,反正能吃饱饭了,那个寺庙回去也是挨饿,先跟他们混吧,打定主意,朱重八唱了声喏,说“早就听闻摩尼明教大名,今天深深体会教义,还请佛母收下弟子,今后必定以光大发扬我教为己任。”众长老纷纷点头表示佛母眼光如炬,今日机缘巧合收得高徒。“佛母”默许,“汝当堪合姓名生辰八字,择吉日行拜师入教仪式”,朱重八连连点头称是,“凭佛母安排当下”。
是夜,借着朦胧的雾气,小雨依旧淅淅沥沥的落下,朱重八躺着茅草板床上翻来翻去难以入眠,今天误打误撞摩尼教不知是福是祸,我本佛家弟子,那个破寺庙真如鸡肋一般,现在的年景香客供不起僧人修行,坐等天降福瑞,不如从了这摩尼佛母,念阿弥陀佛终不如三餐饱食可靠。看他们说什么驱除黑恶,追求光明终究坏不到哪里,刚才也见了他们言行和常人无异,邪教异端之说估计是以讹传讹罢了。朱重八考虑出了个大概便沉沉睡去。
鸡鸣天亮后,佛母带着五位长老对着香案上的古铜镜跪拜祷告,一副虔诚的模样口中念念有词,朱重八依葫芦画瓢跪在地上的蒲团,双手合十口中振振不停,五位长老中一位年轻的女摩尼也是活泼心性,不等众人祷告完毕,就揶揄起朱重八来,“好你个贼秃,尚未入教从你口中能念出几何教义来?莫不是你和尚念歪经,滥竽充数。”朱重八有几分尴尬,装着惶恐的回答,“小长老莫要见怪,昨夜俺是机缘巧合而来,冥冥之中必有天意,我昨夜梦中便梦到佛母教授我教义法门,是所以今天打坐参详不敢懈怠。”小长老唤作玉芝,佛母打断她说,“天随人愿,甚谓吾心。玄明掌我教戒律,好生***他吧”。喏,一位白袍黑帽的青年男子对朱重八点头示意,朱重八忙不迭的向玄明行礼,玄明对一旁的玉芝说,“玉长老怎么对他的户调不感兴趣。”玉芝撇撇嘴,“是还没来的及询问而已,就算问了这贼秃是不是秉实交代。”朱重八不敢怠慢,连忙摸出身上的僧人度牒递上前去,玄明伸手来接,被玉芝抢走,并大声读来,“弥陀村怀德寺,如净。”朱重八补充道,我本名朱重八,家中排行老四,如今亲人都不在了。佛母闻言面露悲色,又是一个可怜人,重八代表着过去,之后新生等见到尊上再为你赐福更名。尊上?朱重八闻言吃了一惊,心想佛母还不是教义领导人。玉芝心直口快,“尊上就是明尊了,等见到他老人家,看你顶礼膜拜不。”朱重八无言以对。
吃了几日饱饭,朱重八恢复了年轻男子神采,勤劳认干坚韧,下农田是好手中的强手。一旁默默观察朱重八的锡岩长老,觉得小伙子身材根骨是块练武之才,自己的一拳一剑该有个传承人了。锡岩长老刚过知天命的光景,却生的鹤发童颜,身材高大气质轩昂,一看就是内外家兼修的高手,不出手则静如古树,一动侵略如火,一把玄铁长刀悬在腰间散发出幽幽寒意令人敬畏。锡岩长老依次拍打朱重八的列缺、合谷、天井、尺泽几大要穴,捋着自己的长须不住点头,“好小子一拳一剑继承吾的六合拳不在话下,那太阿长刀可是要神体兼备方可大成”。朱重八闻言喜出望外,感情锡岩长老要传授我平生绝学,于是单腿跪地双手一抱拳,“谢师傅!师傅在上受徒儿三叩!”哈哈哈,锡岩郎笑,“朱小子,以后有你的苦吃咯。六合拳讲究勇猛刚烈,意志坚定,上战场杀敌只许进不可退,贪生怕死学了也枉然,没等锡岩说完,朱重八决绝的应道,“弟子非肖小之辈,学武就学的老师真传,不惧生死!”锡岩不住的捋他花白长须,有三分得意接着说“太阿长刀之术,源于海塞抵抗倭寇,学习此术当以庇佑百姓生计的英雄气概,舍自身取天下。。。。。。”“弟子必不负师尊教诲,将来一身本领都用到为民谋福上!”好吧,锡岩长老飘飘然走开,等到明日佛母办完仪式便开始习课,今日你可安心。
玉芝这几天忙个不停,佛母收弟子是不可马虎的大事,她先是找来搭戏台的工匠,又把屋舍布置的一新,数着手指头说,“还要喜纸焚香蜡烛等,对了也得备齐给教众信徒分发的菜果”,于是找到朱重八,指着他说:“吃白饭的去拉个板车和我进城采购用品。”朱重八挺尴尬小声嘟囔,“我可不是什么吃白食的。”村上唤作林村,背靠凤凰山,南边围绕着濠河,山清水秀,不过百姓人人饿肚子,瘟疫灾害横行,没有什么人顾得上欣赏风景。玉芝带领朱重八拉着板车走上几十里来到萧县,毕竟是一方县城,在大多数人眼中看去人气兴旺,商贩贾贾临街拍成排,叫卖声鼓乐声还有牲口的嘶鸣盘旋在萧县上空,离老家近了朱重八却不忍回忆往事,低头拉着板车躲开地上一摊摊马粪牛粪,玉芝活泼心性,满街的热闹看个不够,早忘了该买什么了,一边溜达一边拿起小贩摊子上的各式玩意又放下,一帮小乞丐冲着玉芝过来乞讨,玉芝不忍掏出一文钱给小乞丐们,还摸了摸一个小乞丐的脑袋,温柔的说去买点吃食吧,小乞丐们哄抢着一文钱离开,将近午时,玉芝拍拍腰部的钱袋示意朱重八,“”看你今天表现不错中午请你吃酿豆腐”,不等朱重八咽下口水,玉芝大惊失色,花容凝住“咱们的钱袋让人偷了!”朱重八闻言也吓一跳,不过念头一想,准是那帮小乞丐偷的,当年流落街头时也没少干这样的营生,现在却碍于情面不好旧事重提,只好说“玉芝长老您别着急,咱们慢慢找找。”“能不急嘛,备不齐明日用品该耽误佛母正事了。”玉芝和朱重八在大街上找了一个晌午,饥肠辘辘来到城边一个叫荣兴的点当铺,二人看着周边无奈的摇摇头准备返程,一个急匆匆冲着当铺去的人和朱重八撞个满怀,朱重八身形高大晃了晃,被撞的人身材瘦小一个趔趄差点倒地,骂骂咧咧的冲着朱重八就要发飙,可看清面容后竟一把搂住朱重八,“重八!是你啊,我是沈右,当年我们一块讨生活的好弟兄。”朱重八吃惊不小,看着来人身材瘦小,不过满脸精气,浓眉大眼没留胡子,“这不是沈右兄弟嘛,你可好啊,终于又见着了,你干什么呢?”朱重八又惊又喜,不想当年一起要饭的乞丐兄弟今天又遇到了,不过他现在穿着体面已是另一番景象。“来来来,旁边小妹何人,一起来我店中说话。””我叫玉芝,省去了长老称谓显然是不让他人知晓摩尼教身份。“我在荣兴当铺当伙计,老板一直待我不薄,重八你怎么样。”朱重八当然学玉芝那样不提入了摩尼教,只说当了和尚又还俗了,现在和玉芝小姐出来买物资,玉芝闻言连忙点头称是,不过一脸苦相,坦言钱袋被偷了,简直欲哭无泪。沈右念头一转,不打紧,你们说买什么东西告诉我你们在此先喝喝茶,我去去就来。”沈右把他们要买的东西一一写在随身小本上,急匆匆又走了。约摸半个时辰,沈右拉着板车回来,上面载着一筐蔬菜,一筐鲜果,还有一箱喜纸焚香蜡烛用品。玉芝不敢相信,捶了朱重八胸口一拳,你还有这样的好朋友,怎么不找说。朱重八感动不知说什么好,握住沈右的双手久久不撒手,好了沈右很阳光的笑起来,“你带玉芝小姐赶回去吧,再晚关城门了。我们有缘再见!”“兄弟,我日后定会报答你的大恩。”朱重八强忍住热泪,冲沈右挥了挥手,拉着板车随玉芝返乡。沈右微笑看着朱重八的身影,默默抱拳当年重八讨饭自己说不得吃饱,尽数照顾我了,今日之举微不足道,可沈右想不到的是这个朱重八走上一路反元抗虏的宿命之路,而几十年后朱元璋助沈右之子沈万三成为明初首富。
江山如画诗韵里,
鹰击长空万里阔。
岁月无声墨香中,
胸怀壮志意难平。
佛母召集教众举行仪式这天迎来难得好天气,太阳暖和起来好像也在烘托气氛,毕竟十里八乡都吃了上顿没下顿,壮年的勉强挺着,老人枯槁小孩面黄肌瘦,一旬一次***起码喝得饱一次菜粥,乡亲们穿得也郑重,破烂的补了又补,脏乱的洗干净,人人脸上挂着有盼头的微笑,年龄稍大一点的狗蛋领着小孩子嬉戏,童真的笑声引来燕雀低空徘徊,成年男女热情的围着朱重八,祝贺他成为佛母嫡传弟子,也都表示了对朱重八一些美好祝福。佛母穿着一袭白色盛装,头扎红巾,手持法杖登上戏台,示意众人安静,教众立刻排好几列队伍,让出朱重八到队伍中间,玉芝则大声讲道,“今天正是良辰吉日,受我摩尼圣教感召,弟子朱重八愿自行断过往,踏入新生,接受佛母对其聚顶开慧,阪依我教。”佛母庄重的走到台中央,手持法杖,令朱元璋跪拜,言道“摩尼教两义三宗,汝能遵否?”朱元璋双手举过头顶“能遵。”“向黑暗斗争,迎接光明可能?”“入我神教,尤死不悔!”“不饮酒,不进荤,不结婚,不贪,不盗,不惰。汝能持否?”“弟子能持。”言罢,佛母让朱重八上台对着上古铜镜三跪九叩,立誓信教不反教,朱元璋看了眼圣教古物,值铜镜阳光刺眼射得朱重八不敢正视铜镜,赶忙行大礼。一旁玉芝高声说,“礼成”。朱重八起身又对佛母千恩万谢,并一一敬礼五位长老,到锡岩长老时,他语重心长的说“动心忍性,增益所能。。。。。。”“是,弟子谨记恩师教诲!”朱重八多日以来终于露出会心一笑,仿佛能看到他的人生收到上天眷顾了。
教众等待了一上午,终于个个不亦说乎的喝上了温暖的菜粥,小孩们还不停的往嘴里塞瓜果,一时大家忘却了苦难,幸福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突然,嗖的一声一只羽箭穿过树丛钉到戏台上,锡岩和另一位护法长老挡在佛母身前,玉芝一把抓住朱重八也往后躲。教众们的笑脸刹那变成一张充满仇恨的面容,眼睁睁的看一个哇啦哇啦叫唤的蒙古军官领着一队汉军冲了过来,蒙古人骑着黑色高头大马,战马也满身盔甲,他放下手中弓箭,指挥汉军把一众人围了起来,汉军手持大刀和长矛,吓得几个小孩不敢喘大气眼看就要哭了,大人把小孩子们围在了中间,抱着他们脑袋一个劲安抚不要怕。蒙古军官下马抽出弯月刀,操着蹩脚的汉话开始大骂,彭作死,吃菜魔一个别想跑!不等他骂完,佛母示意左右护法长老一起攻击蒙古军官,要又快又狠地解决他,擒贼擒王。锡岩长老一个起跳来到蒙古军官左翼,抽出太阿,向前击贼式迅雷不及掩耳劈向蒙古军官头部,右护法长老包抄侧翼供其下盘,若不是蒙古军官,换成汉军已然两刀三截被大卸八块了,蒙古人过于勇武,弯月刀架住太阿,借力登出双腿朝着右护法小腹击去,右护法长老抽身立剑捅向蒙古军官,锡岩抽回长刀改为侧防,蒙古军官躲闪不及,被右护法刺穿腹部,不等拔剑,锡岩侧防式就如大鹏展翅一掠,蒙古军官的脑袋被削了下来,顿时汉军炸了锅乱了套,此时佛母向前一步,对汉军喊话“你们蒙古主帅已伏诛,谁还敢上前送死!不想死的就放下武器,脱掉军衣自行散去。”汉军已经傻了,不知如何是好,朱重八借机大喊,“摩尼圣教高手们马上杀到,不要跑了一个汉军啊。。。。。。”闻此言,汉军集体扔掉武器,乖乖脱掉军衣做猢狲散。教众们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对摩尼教更是信服,佛母却对大家说“弟子们快快散去,本村的躲到邻居,一段时间不要回来,现在杀了一个蒙古军官,朝廷肯定派大队元军来屠村泄愤。。。。。。”教众闻言慌乱起来,五位长老一一安抚,不一会教众们就收拾妥当避祸去了。佛母也表示不能迟疑,把院中几口袋存粮全部拉上车,朱重八拉过的板车换了蒙古军马,一行人上凤凰山外寻明尊去了。临出村之际,佛母让右护法雷泽把蒙古军官尸身扔到村口,并悬挂起他的头颅,这样给蒙古***示警,摩尼教不好惹。朱重八走远回头看,蒙古军官的头颅好像极具怨煞,等待着冲出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