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说这洞奇怪呢?
因为这洞的洞口,没有光线照射进来的斜影,只有不知道什么涂料画着的扭扭曲曲的纹路,亮着暗金色的光。
因为这洞外分明有风的呼啸,只是在洞里,再听不到风声,整个洞安静极了,徐山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
还因为,洞里,中央,盘坐着一架晶莹剔透的人形白骨。
白骨身前,写着一些发着亮金色光的字。
字体前半部分方正,后半部分潦草。
徐山拖着受伤的腿,挪到白骨身前,转头看向字,轻声念诵:
“幼时声亮,一喝惊满城;少时蛮勇,一力压群英;老大争胜,八百载寰宇纵横。
威盛如东方姝,只掌可败;名壮如太平宗,一拳无敌。四方八州五国,尽皆踏遍,谱成千机录,终成战圣名。
然,回顾此身大道,皆是前人遗慧,形囚,神散,意难兴,不得其法,难觅其终。
因而了却俗事,闭关于此,融会千机录,化去千机名,合成太清,终就万气归元之法。
怎奈身已华发,神已衰竭,心已餍,力不从,人已老,岁先赢。
也罢,也罢,已闻道,可死矣。
北风去,葬归渊谷,玄令消,逝灭如尘,身同法,留存此间,待后世碌碌子孙。
只叹万古庸成祖,开天辟地我一人。”
很多字眼,徐山会读,却看不懂。
什么东方姝、太平宗、四方八州五国,他从来没听说过。
但他一点都不在意。
他大概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以前跟村里的孩子游戏,大家取的外号可比这小小的战圣威风多了。
最低层次也得是创世主神,鸿蒙帝尊、万界圣主之类的更是多不胜数。
至于纵横八百载,那更别提了,他们睡一觉都是千年起步的。
——吹牛谁不会啊?
但事实上,谁真的能纵横800年呢?
村里最年长的老祖,才刚过80岁大寿,整个皮肤就皱在一起,路都走不动了。
你纵横800载,怎么也得活820岁吧?820岁,得僵成什么样子?还能写出这么清晰的字?
综合所有的理论判断,这些话,就是之前掉进这个山洞的一个前辈,死之前吹的牛。
至于那晶莹剔透的白骨看起来很神异非常?
抱歉,为了防止人死后尸体被野兽偷了去,徐村实行的是火葬,徐山根本就没有见过人死后留下的骨头,他只当这是所有人死亡后,都将成为的模样。
这,让他对死亡的抗拒,都少了些许。
原来,死后,人也挺帅的啊。
徐山打量着白骨,没有害怕,反而赞叹不已。
忽然,徐山发现白骨旁边,放着一本兽皮包裹着的书。
兽皮上还写着五个大字:
《万气归元诀》。
“这难道是用来吹牛的配套书籍?兄弟,你也太讲究了吧!”
“你不会在这书里胡诌出一套练功的秘籍吧?”
徐山怀揣着对吹牛前辈的敬意,拿起书,翻开。
第一页只有十六个字:
聚气于身,身会神凝,神元运转,气自丰盈
徐山刚看完字,字就从书上窜了出来,钻进他的眼睛。
一时间,徐山仿佛看到了千万个字向他涌来,眼前变成了暗金色一片。
徐山忍不住眨了眨眼。
字消失了,眼恢复清明,徐山再翻看书,整本书,包括封面,都已经变成了一片空白。
这手段简直是神乎其神!
但徐山对骗人前辈多了一丢丢的鄙视。
一本秘籍,就编16个字,比起其它形而上的布局来说,实在有点虎头蛇尾。
“也罢,以后,就让兄弟我帮你把秘籍编完吧。”
徐山将空白的书揣进自己的怀里,看向旁边。
那里有一条洞里的光滑整洁的过道。
来都来了。
徐山顺着过道走过去。
转过一道弯,又转过一道弯,前方陡然开阔。
比彩虹更多彩绚丽的光,照向徐山。
少年第一次因为一份美景,震撼了心灵。
那绚丽的光,来源于一棵树。
更准确的说,是来自于树上,数以万计的,巴掌大小的树叶。
那每一片树叶,都有一种色彩,共计万余种色彩,交织在一起,即泾渭分明,又和谐统一。
无论是挑剔的人还是随和的人,无论是简单的人还是复杂的人,看到这棵树,都只会有一个感觉。
美。
这,是潜藏在人心深处的审美取向,无论什么时代,无论什么人,都不可能忽视它的美。
“咕咕~”
但是,美终究是不能填饱肚子的。
忙了小半天,流了大半血,跳了一半崖的徐山,肚子突然发出了声,闹起了脾气。
徐山从震撼中醒来,下意识摸向自己挂在腰带上的装干粮的袋子。
袋子,不见了。
或许是跳崖的时候,掉了吧。
徐山又伸手向上衣的两个衣兜,两只鹰崽倒是还在,也没有死。
只是缩着脖子,闭着眼,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
它们实在太小了,又没有火,徐山实在下不了口。
他将它们重新揣进兜里,而后走向树。
这一次,他没有管万彩缤纷的树叶,也没有看呈暗灰色,下连地脉,上抵洞顶的枝干。
他伸手摸向一片在枝头游来荡去的像彩色的水一样的液体。
那液体的周围,果然有透明,但确实存在的,有点软的皮。
应该,能吃吧?
徐山摘下这只能看见液体的果实,轻轻的咬了一口。
果皮甜甜的,滑滑嫩嫩的,像母亲蒸的蛋羹,特别好吃。
徐山再无疑虑,抱着果实开吃,里面的液体也没有放过一滴,统统倒进嘴里。
吃完一颗果实,徐山感觉已经饱了,但他又随手摘了一颗果实,想要再细细品尝一下味道。
就在这时,他的身体开始发热,变肿,体内还多了一鼓杂乱的气流,在到处乱冲。
徐山涨红着脸,想起徐段老夫子说的“贪多必失,过犹不及”的教诲。
果然,夫子说的话,都是有道理的啊。
这是他的最后最后一个念头。
“嘭!”
下一刻,他摔倒在地,昏迷不醒。
因此,他没有看到,有一份功法,在他的身体里自动运转。
他的身体,开始发亮。
好一会儿后,鹰崽饿得不行,克服了被抓的害怕。
它们从徐山的衣兜里钻了出来:
“啾啾啾啾啾~”的乱叫。
嘴巴到处乱张。
突然,它们中的一个吃到了徐山手中的果实的果肉,不叫了。
另一只鹰崽听到这只鹰崽吧唧嘴,也匆匆赶来,吃。
皮凹下去了一小块,还没吃透,两只鹰崽,便跟徐山一样,沉睡下去。
睡下去的它们,身体也开始跟徐山一样,一涨一缩的发热发光。
山洞,重归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