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新婚,整个院子却半点喜气也没有。
没有大红灯笼,没有张贴囍字,就连送来的嫁衣也只是一套破旧的红裙。
新郎君是当今的大理寺少卿蒋云升,英姿俊朗,文采斐然,极受大家的追捧。
“眠眠,委屈你了。
你知道的,我刚上任,不宜张扬。”
蒋云升满脸愧疚。
不等他说完,柳眠已经握住他的手,“夫君,这没什么,我知道你为难。”
“前厅还有客人,你早点睡吧。”
蒋云升就这样丢下新婚妻子走了。
柳眠还没来得及伤感,苏婉儿穿着一身绯红的华丽嫁衣出现在大厅里。
“姐姐,你看我的嫁衣好看吗?蒋郎君说,我值得最好的东西,这金丝银线,足足万金,还有这些东珠,更是价值连城。
这可耗费了京城里顶尖绣娘的半年时间呢。”
柳眠垂下了眼眸看了看磨破的袖口,年前,蒋云升开始带苏婉儿入府,说是她身世可怜,所以收留。
还信誓旦旦说,他和苏婉儿清清白白,没有什么。
她不想和苏婉儿多说什么,毕竟只是一个妾室。
“姐姐这屋子怎么如此寒酸,一点喜气都没有。
喔,我忘了,妾室的屋子怎么会喜气洋洋呢。”
苏婉儿捂嘴轻笑,“姐姐委屈了,陪伴了夫君这么多年只能做妾。”
柳眠终于有些失态,尤其是从下人口中听说,蒋云升抬苏婉儿做正妻,纳自己为妾时,她觉得浑身发冷。
2“你身份低贱,能够纳你为妾已经是抬举你了。
难道你还想妄想做正妻。”
蒋云升暴跳如雷,他没想到昔日那个懂事乖巧的柳眠会来质问自己。
在他看来,能娶她,已经是她走了大运了。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曾经的承诺竟像个笑话。
苏婉儿此时从帷幕后走出来,睡眼惺忪,又故作无辜道,“我就知道姐姐会不高兴,倘若能让姐姐和郎君和好,我甘愿作妾。”
蒋云升听了苏婉儿的话更加动气,“柳眠,你就不能学学婉儿吗?怎么心胸如此狭小。”
“我心胸狭小?是你当初说娶我为妻,绝不纳妾!”柳眠咬着嘴唇,身体有些发抖。
“当时的话怎可作真。”
蒋云升不敢看她眼睛,悻悻甩出这么一句话。
呵呵,怎可作真?想当初,他蒋云升只是一个穷书生,穷困潦倒时,遇到了柳眠。
柳眠不介意他家境贫寒,和父母决裂,毅然决然和当时的未婚夫退婚,跟了蒋云升三年。
三年里,她洗衣做饭,卖针线活贴补家用,供他高中状元,并当上大理寺少卿。
如今,终究痴心错付了。
3柳眠生辰这天,蒋云升难得一大早就过来了。
许是因为愧疚,又或许怕人说自己始乱终弃。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金镯子,套进柳眠的手腕,深情款款道,“我知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委屈了,这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柳眠垂眸,没有做声,也没有感受到镯子的丝毫温度。
午饭时,苏婉儿亲手捧着一盘栗子糕过来,给柳眠贺寿。
柳眠自然知道她不是好心,便静静看着她要作何表演。
果然,苏婉儿在给蒋云升夹菜时,故意露出手腕上一只白玉镯子。
苏婉儿又佯装无辜,瞥了眼柳眠的金镯,“姐姐,夫君看我最近心情不好,特意花千金请人为我求购了这只玉镯,姐姐不会生气吧。”
柳眠瞥向蒋云升,见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便抬手一扔,将手腕上不合尺寸的金镯扔进了窗外的荷花池里。
蒋云升立马站起来,扑向窗口,却扑了个空。
他铁青着脸,“柳眠!这是纯金打造。”
柳眠呵呵冷笑,“夫君不必心疼,镯子不值钱,又抵不过苏婉儿手上的玉镯。”
蒋云升额上青筋直跳。
“你以为你一个乡野村妇,能配得上这些?要不是看着你跟我一场,我不可能舍得给你买这些。”
乡野村妇?柳眠心口一跳一跳的疼。
“婉儿出身高贵,这玉镯很衬她。
你怎么能和她比较!”柳眠面色惨白,这哪是生辰宴,这分明是给自己准备的鸿门宴。
苏婉儿此刻又添油加醋道,“本来是给姐姐贺寿,没想到到让夫君和姐姐吵起来了。”
“我还特意给姐姐做了栗子糕,姐姐连筷子都没有动。
呜呜,姐姐是心里对我有怨恨吗?”“柳眠!你怎么可以这样无礼,你该有怨的是我,而不是婉儿。
她为你生辰忙碌了好几天,才做好这个,你竟一点脸面也不给,碰也不碰?”蒋云升将栗子糕强硬地递到柳眠嘴边。
“夫君,当真要我吃下吗?”等不到答案的柳眠,将眼一闭,生生咽下这块栗子糕。
谁知,不多一会,柳眠便脸上发红,呕吐起来。
“呀,大人,你怎么忘了,夫人对栗子糕过敏。”
丫鬟赶紧扑上来。
蒋云升呆住,他似乎早就不记得了。
苏婉儿也装作愧疚的样子,“呀,我真不知道姐姐竟然会对栗子糕过敏。
夫君,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为了庆贺姐姐生辰。”
蒋云升见苏婉儿哭的梨花带雨,险些晕倒,连忙扶她,心疼道,“没事,不怪你。”
4一场生日宴,差点变成柳眠的葬礼。
她对蒋云升早已经心如死灰,对苏婉儿更是唯恐避之不及。
可偏偏苏婉儿又要上门挑衅。
“姐姐,夫君从未爱过你,他纳你进府,不过是看你无依无靠,身世可怜。
你如今对他的仕途起不了一点作用,更是在拖累他,干嘛不自选和离呢?”柳眠失语,“他的仕途,何尝不是牺牲我换来的?我为他日日洗衣做饭,为他每日荆钗布衣,为他上下打点。
没有我,哪里来的他今日?”“姐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既然不听劝,就也别怪我无情了。”
苏婉儿喝了一盏茶,拂袖而去。
晚上,主院那边便开始传唤医师。
下人说,苏婉儿深夜腹痛难忍,像是中毒了。
不一会儿,蒋云升就拎着把重剑,抵上了柳眠的心口。
柳眠还身着寝衣,外面的风簌簌作响,吹地她浑身冰凉。
“婉儿说,她专程为上次给你送栗子糕的事道歉,你不但出言辱骂她,还在茶水里下毒。
柳眠,你好狠的心!我竟然不知道陪伴我这么多年的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我给苏婉儿下毒?简直信口雌黄!”柳眠辩解,“我从未做过这种事,更没有对苏婉儿说任何恶语。”
“行了,柳眠,我知道,自从我带婉儿入府,你就心中愤愤不平,嫉妒她。
如今你也不必瞒我,是你下的毒,你承认就好,我会从轻处理。”
蒋云升冷言冷语。
柳眠咬唇,盯着胸口的长剑,“不是我做的,夫君让我如何承认?”“这样,你去给婉儿跪下道歉,或许她能原谅你。”
蒋云升已经完全不想听柳眠解释。
5柳眠自然没有去给苏婉儿道歉,下跪更是不可能的事。
她已经收拾好自己所有的东西,准备离开这里。
“姐姐,你就这么走了?你身上的衣裳裙子,耳垂头饰恐怕都是出自蒋府,还是都还回来吧。”
“还有,倘若肯对我三跪九拜,你对我下毒之事,我定不再追究。”
蒋云升一如既往的冷漠,他挽着苏婉儿的纤细腰肢,对柳眠这个弃妇鄙夷道,“离开蒋府,我看你还怎么活下去。”
他们都以为这一次,柳眠会乖乖地跪地求饶,向苏婉儿道歉,祈求他们不要赶自己走。
谁知,柳眠竟然当众脱下那一层层衣裳,摘下所有的首饰,只留下了一层薄薄的里衣。
属于蒋府的东西,她都不想要。
“至于跪拜你苏婉儿,呵,你也配。”
“柳眠,你,你怎么敢口狂言,你知不知道,婉儿是什么身份?”蒋云升又急又气,“你不想活了?”“哦,”柳眠轻轻扫过他们夫妻,“什么身份,我竟不知?”“她可是当今丞相的爱女,当今权倾天下的苏丞相,你可听说过?如果让苏丞相知道你敢对他的女儿下毒,怕是几十条小命,都难保!”柳眠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什么?她是苏丞相的女儿?”她一步一步逼近苏婉儿,“你真的是苏丞相苏卿的女儿?”苏婉儿有些慌乱地移开眼神,似乎有些心虚,扯着嗓子道,“是又怎么样,我就是苏丞相的女儿,得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