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给我弟弟拿十万！他买房急用，否则我和你离婚！”
“手术费？你妈这么大岁数了，还做什么手术啊？！”
“他们自己住的那套房不能卖了吗？”
“他们还能活几年？！租房去住啊！”
深夜，古城，破旧小区。
聂枫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满是发霉味道的楼洞。
今天一早他就去了医院，陪母亲待了一上午。
中午，高中同学聚会，在众多同学的讥笑中，他连喝十杯白酒。
下午，原本休息的他，又被科长又喊去公司，忙碌到现在。
此刻，他站在家门口，瞥了一眼手中的破旧背包，脸上满是欣喜神色。
一杯酒一万，真尼玛是个暴发户！
中午聚餐时，就因为和班花谈过恋爱，班花的老公就想出这招儿来羞辱他。
让我丢面子？
去特么的！面子算个球儿！搞到钱才是真的！
聂枫兴冲冲推门走进房间，将背包轻轻放在了沙发上，连连打了几个冷颤。
家里并不比外面暖和多少，他坐在沙发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起身走进厨房。
冷锅冷灶，妻子依旧没有给他留晚饭。
他啃了几口冰冷的包子，抱着满是茶锈的塑料杯，喝了几口热水，才脱掉满是油污的工作服。
隔壁刚搬来的一对小情侣，正在叽叽歪歪地闹个不停。
他抖了抖身子，快步走进卧室。
妻子躺在床内侧，背对着他，烦躁地扭动了几下身子。
“天天回来这么晚，死外面得了！”
“嘿嘿！”
聂枫咧嘴笑了笑，瞅着妻子熟透的身子，快速钻进被窝。
他将手放在胸口暖了好一会儿，才尝试着将手探向妻子。
“干什么？！”
妻子猛然侧身坐起，露出一脸的厌恶神情。
“这么大岁数了，不想着怎么搞钱，光想着搞老婆是吗？
挣钱没能耐，这事倒挺能折腾。”
聂枫悻悻地扫了扫脑壳，尴尬地朝妻子又笑了笑。
“一棍子打不出屁来的玩意儿！”
妻子白了聂枫一眼，将被子重新裹紧，侧身躺好。
“哎！男人啊，光长得好有啥用？没钱啥都不是，睡觉！”
“...好啊，睡觉。”
聂枫强忍着内心的悸动，缓缓躺下。
隔壁小情侣的动静越来越大，百爪挠心的聂枫忍不住又坐了起来。
他披上衣服，走进厨房，点燃一根烟。
“抽！抽！抽死得了！窝囊废！”
听着卧室传来的妻子吼声，聂枫叼着烟，神情茫然。
妻子刚开始和他在一起时，并不这样。
那时的她漂亮，温柔，对他百依百顺。
当然，要不是父母卖掉拆迁分到的大房子，换了两套小房子，给他一套结婚住所。
这个女人也不会那么痛快地答应嫁给他。
另外，聂枫也清楚，家境比他更差的妻子也是贪图他这个国企职工身份。
但当时已三十五岁的他，也没指望两人有什么纯洁的爱情。
爱情？哼！多搞笑的话题。
“爱情不是你想卖想买就能卖， 让我挣开......”
这不是聂枫此刻的感想，而是他的手机铃声。
“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妻子从床上跳下来，甩手将聂枫的手机丢到沙发上。
“嘭！”卧室的门，被她愤然摔上。
“聂枫！一车间的设备又不工作了，别特么给我提别人，这事就你去办！”
没等他说话，对方劈头盖脸一通输出，便挂了电话。
听对方说话时嘈杂的背景声响，应该是在KTV之类的娱乐场所。
聂枫木然地将手机装入口袋，提起沙发上的背包，推门走进卧室。
“又是你们科长吧？
聂枫，你自己手把手带出来的徒弟，转身成了你的上司，还整天吆喝你，你说你窝囊不窝囊？”
“嘿嘿...”
聂枫憨憨一乐，将背包打开，整整十捆百元钞票跌落在床上。
“十万？！你搞来了？”
妻子立刻笑靥如花，扭身扑到钱上。
“真是十万！老公，你太棒了！”
妻子娇躯一跃，闪入聂枫怀里......
“我还要去单位，你先睡吧！”
聂枫推开殷勤的妻子，转身走出卧室。
“老公，早点回来！我等你啊！
哦，对了！我再给你准备两个菜，好好犒劳一下你。”
说着，妻子飞快穿上衣服，走进厨房。
看着忙碌的妻子，聂枫摇了摇头，苦笑着走出家门。
外面，北风吹着哨子，携带着不知何时飘起的雪花，纷纷挤入聂枫怀中。
他骑上电动车，快速驶向十公里外的公司。
凌晨一点多，马路上孤独前行的聂枫，想起中午与聚餐时的画面。
“小彤，你当时怎么会看上聂枫？瞧他这副穷酸样。”
“嗨！手都没让他牵过，当时就是喜欢看他听我使唤时的蠢样。”
“幸亏你们当时只是谈，没办！要是真办了，老子才不会要你。”
“去，死样！我怎么会让他动我？
我心里只有你，老公！么么哒...”
“......”
冷！刺骨透心的冷！
聂枫身子颤抖了几下，忽地有了想大哭一场的冲动。
快四十岁的人了，这些年，都特么过是什么日子啊。
都说上大学能改变穷人的命运，他也确实有过机会。
大学一毕业，聂枫便被招入现在这家大型国企，做了一名女副总的助理。
可从小就对社交恐惧的他，屡屡让副总丢面子。
不到三个月，又因为一件隐私之事，彻底得罪了这位副总。
人家为了惩治他，直接将他发配到了设备维修科。
从副总助理到一名普通维修工，文科出身的聂枫并没有放弃努力。
他以为学好维修技能，便能重新得到认可。
可是，他这笨拙的嘴，还有倔驴一样脾气，就是学不来趋言奉承。
见了领导，除了傻乐，他一句好听的话也说不出来。
谁说只要努力就能有幸福的生活？
方向努力错了，你特么连活着都困难，哪还来的生活？！
如今，什么道理都懂了，什麽事也都看开了。
这辈子，哎！或许也就这样了。
早知道这社会如此艹蛋，高中毕业那年还不如从了那位小富婆。
当时觉得人家大他十岁，接受不了。
可按现在的眼光来看，人家那也是满满的御姐范儿。
如果能重来一次，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不努力了！
聂枫一边想着糟心事，一边将电动车停在路口，固执地等待着绿灯亮起。
突然，迎面窜出一辆闪着炫目灯光的汽车，发疯般径直冲向聂枫。
他下意识抬手护住眼睛，然后......
“嘭”的一声巨响......
......
过了好一会儿，一对男女才争吵着走了过来。
“让你慢点开，你非慌张！”
“又赖我！还不是你欲求不满，非搞这么晚！”
“哎呀！我老公下午才出差，我...
哎呀！”
女人突然一惊，指着地上的聂枫喊道：“这是...我同学，聂枫！”
“这么巧？！看样子够呛了。”
男人看了两眼聂枫，身子慢慢向车方向退去。
这时，聂枫努力睁开着眼，望向眼前模糊的身影，努力挤出两个字：“苏...彤...”
“没死？！”苏彤吓的连连后退了几步。
“华子！再压他一次！我担心......”
“压什么压？！快走！一会儿来人了，就跑不了了！”
男人说完快步跑向汽车。
苏彤也连忙慌张地跟了过去。
一阵刺耳的轰鸣声后，汽车极速驶离现场。
昏黄的路灯下，聂枫躺在冰冷路面上，一动不动。
漫天大雪，一层又一层，逐渐埋没了他的身体......
..............
“枫哥！起来没？”
“啊—”
聂枫躺在床上，猛然坐起。
“枫哥！昨天受了打击，不会连学校也不想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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