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复的雕花装饰着鎏金的边角，水晶吊灯折射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在墙壁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他眨了眨眼，试图理清思绪，却发现脑海中多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三殿下，您醒了？"一道恭敬的声音从床边传来，林修远偏过头，看见一位身着宫廷服饰的中年男子正躬身站在一旁。
他下意识地开口："现在是什么时辰？""回殿下，已经巳时了。
"男子恭敬地回答，"今日是皇家魔法学院开学的日子，您若是再不起身，怕是要迟到了。
"林修远猛地从床上坐起，脑海中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这是一个以魔法为尊的世界，而他，竟然穿越成了这个帝国的三皇子。
他快步走到落地镜前，镜中的少年有着一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面容，银白色的长发垂至腰间，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眸深邃如渊。
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在昨日的宴会上与人斗酒，结果一命呜呼，这才让他有机可乘。
"备车。
"他简短地吩咐道。
皇家魔法学院坐落在皇城的东南角，巍峨的建筑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林修远走下马车时，立刻感受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有敬畏的，有鄙夷的，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看，那就是三皇子。
""听说他连最基础的火球术都放不出来。
""嘘，小声点，毕竟是皇子......"林修远充耳不闻，径直走向学院大门。
就在这时，一阵骚动从身后传来。
"是苏璃小姐！""天啊，她真的好美......"林修远回头，看见一位身着白色魔法袍的少女正从马车上下来。
她有着一头及腰的墨色长发，肌肤胜雪，眉眼如画，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层朦胧的光晕中。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那是一双异色瞳，左眼是深邃的紫，右眼却是妖异的红。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林修远感觉心脏猛地一跳。
那双异色瞳中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秘密，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三殿下。
"苏璃微微颔首，声音清冷如冰。
林修远还未来得及回应，她已经擦肩而过，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幽香。
那香气很特别，像是雪后初晴的空气，又像是月光下的寒梅。
入学仪式在学院最大的礼堂举行。
林修远坐在皇室专属的席位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苏璃的身影。
她站在新生队列的最前方，身姿挺拔如松，与周围那些或紧张或兴奋的新生形成鲜明对比。
"接下来是魔法天赋测试。
"主持仪式的教授说道，"请新生依次上前。
"测试水晶悬浮在空中，新生们一个个上前，将手放在水晶上。
大多数人都只能让水晶发出微弱的白光，偶尔有几个能让水晶泛起蓝光的，立刻引起一阵惊呼。
"苏璃。
"当这个名字被叫到时，整个礼堂都安静了下来。
苏璃缓步上前，将手放在水晶上。
刹那间，刺目的紫光爆发，整个礼堂都被染成了紫色。
"天啊！紫色天赋！""不愧是苏家的大小姐......"林修远注意到，在紫光爆发的那一刻，苏璃的右眼闪过一丝诡异的红光。
那光芒转瞬即逝，却让他莫名心悸。
"下一个，林修远。
"当他的名字被叫到时，礼堂里响起一阵窃笑。
谁都知道三皇子是个魔法废柴，这次怕是要出丑了。
林修远从容起身，走到水晶前。
他其实也很好奇，这具身体到底有没有魔法天赋。
当他的手触碰到水晶的瞬间，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水晶先是发出微弱的白光，就在众人准备嘲笑时，光芒突然暴涨。
白色转为蓝色，又迅速变成紫色，最后竟然化作了耀眼的金色！"这......这不可能！"教授失声惊呼，"金色天赋！这是皇室血脉才能拥有的最高天赋！"整个礼堂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林修远却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苏醒，一股强大的力量在血液中奔涌。
他抬头看向苏璃，发现她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
那眼神中有震惊，有疑惑，还有一丝......杀意？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林修远感觉体内的力量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金色光芒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他看见苏璃的异色瞳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她的身影就被金光吞没。
当光芒散去时，林修远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虚无之中，周围是无数破碎的镜面。
每一面镜子里都映照出不同的场景：有苏璃独自站在悬崖边的背影，有她在血泊中挣扎的画面，手持利刃刺向自己的瞬间......"这是......"林修远伸手触碰其中一面镜子，画面立刻活了过来。
他看见年幼的苏璃被关在黑暗的房间里，一个声音在耳边低语："记住，你的使命就是杀死那个拥有金色天赋的人......"金光吞没视线的刹那，林修远听到自己血脉奔涌的声音如同江河倒灌。
无数记忆碎片在虚空中飞舞，每一片都映照着苏璃支离破碎的过去。
"杀了他！"年幼的苏璃蜷缩在玄铁打造的囚笼里，黑袍人将淬毒的匕首塞进她颤抖的掌心。
十一岁少女的手腕上缠着浸血的锁链，异色瞳在黑暗中明灭不定。
林修远想要触碰那些记忆，指尖却穿过了虚影。
当他转身时，正对上一面血色镜子——镜中的苏璃浑身浴血，脚下躺着无数具身着金纹白袍的尸体。
"这是预言，还是过往？"他喃喃自语。
"都是真实。
"空灵的女声在虚空回荡，身着月白长裙的苏璃从镜中走出，右眼的血色比任何时候都要妖艳，"看到我弑杀圣殿祭司的场景了？"林修远下意识后退半步，眼前的苏璃与入学典礼上清冷孤傲的少女判若两人。
她发间缠绕着黑雾凝成的蛇形发簪，每一步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你身上有永夜魔女的气息。
"苏璃突然逼近，冰凉的指尖抵住他的喉结，"知道吗？每当月圆之夜，我都会用这把匕首剜出叛徒的心脏。
"她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柄漆黑短刃，刃身缠绕着暗紫色魔纹。
林修远闻到浓重的血腥气，那是经年累月浸透在金属里的死亡气息。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因为你在测试时触发了时光回溯。
"苏璃的异色瞳泛起涟漪，"这是第三次循环了，殿下。
前两次你都死在我的刀下，这次...似乎有些不同。
"虚空突然剧烈震颤，林修远感觉有股力量在撕扯灵魂。
最后的画面是苏璃将匕首刺入自己心口，鲜血在镜面世界绽开妖异的曼陀罗。
"三殿下？三殿下！"焦急的呼唤声由远及近，林修远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洒在床前，空气中飘着安神草的清香。
"您突然昏倒在测试台，把大家都吓坏了。
"随从正在更换冰敷的绢帕，"陛下派了御医过来，说是血脉觉醒的后遗症。
"林修远抬手按着胀痛的太阳穴，掌心残留着时空错位的灼烧感。
当目光触及床头柜上的金色纹章时，他瞳孔骤然收缩——纹章表面有道新鲜的裂痕，形状与苏璃的匕首完全吻合。
深夜的图书馆顶层，月光在彩绘穹顶投下诡谲光影。
林修远将偷来的禁书摊在桌上，《永夜魔女编年史》的羊皮纸页泛着幽蓝磷光。
"原来如此..."他摩挲着书中插图，画中魔女额间的印记与苏璃的异色瞳如出一辙，"每百年觉醒的容器，需要吞噬皇室血脉才能完全苏醒。
"身后突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林修远反手抽出藏在袖中的钢笔，这是他用炼金术改造的武器。
转身的瞬间，钢笔尖端亮起微光，却在看清来人时骤然熄灭。
苏璃站在两排书架之间，月光为她披上银纱。
她今天没穿校服，墨色长发用红绳束起，改良款旗袍下摆绣着暗金色咒文。
"殿下对禁忌知识很感兴趣？"她指尖掠过书脊，所过之处泛起冰霜，"知道吗？上个月有三个学生在这里失踪，他们的血...现在还凝在石缝里。
"钢笔突然变得滚烫，林修远发现苏璃脚下影子正在扭曲变形，数条黑蛇从阴影中昂首吐信。
他不动声色地退到窗边："苏小姐深夜尾随，该不会是想与我赏月？""我来取回自己的东西。
"苏璃抬手，林修远怀中的金色纹章突然漂浮起来，"每个轮回都会留下时空印记，这已经是第七枚了。
"黑蛇突然暴起！林修远翻身跃上书架，钢笔射出三道风刃。
古籍纷纷坠落，在接触到蛇群的瞬间被腐蚀成黑水。
他闻到熟悉的冷香——是苏璃发间的气息，却混着血腥味。
"你受伤了？"脱口而出的瞬间，林修远自己都愣住。
苏璃的攻势出现刹那凝滞。
就是这电光火石的间隙，林修远突然将钢笔插入地板，镌刻着现代化学方程式的法阵瞬间展开。
耀眼白光中，黑蛇发出凄厉嘶鸣。
"硝酸银溶液对黑暗生物果然有效。
"他擦去额角的血迹，这是刚才在实验室配制的秘密武器，"苏小姐，我们或许该换个地方谈谈。
"苏璃低头看着溃散的蛇群，右眼血色渐浓："殿下以为这就能困住我？"她突然扯开衣领，心口处浮现血月咒印，"知道为什么每次轮回你都活不过月圆之夜吗？"整层楼的气温骤降，林修远看到她的影子正在吞噬月光。
禁书无风自动，书页间爬出无数血手印。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苏璃左手始终紧攥着什么东西——是半块破碎的玉珏，与他梦中见过的完全一致。
玉珏在月光下流转着血色光晕，林修远突然想起穿越那日枕边放着的羊皮卷。
泛黄的卷轴上用甲骨文写着："双珏合，轮回破。
"苏璃的瞳孔突然收缩，指尖魔纹暴涨。
整座图书馆开始扭曲，书架化作森森白骨，地砖裂开汩汩血泉。
林修远嗅到浓重的曼陀罗香气——这是永夜魔女降临的前兆。
"你果然也带着半块玉珏。
"苏璃的声音变得空灵缥缈，发梢无风自动，"可惜这次，我不会再心软了。
"血浪翻涌而至，林修远急退三步，钢笔在虚空画出硝酸银的分子式。
蓝光结界升起的刹那，他瞥见苏璃颈后浮现的暗纹——那是与玉珏裂纹完全吻合的图腾。
"你杀我七次，却始终留着这半块玉珏。
"他故意提高声量，"因为你知道，杀了我就会永远困在轮回里！"血浪骤然停滞。
林修远趁机抛出怀中的半块玉珏，莹白光华驱散了部分黑暗。
苏璃下意识伸手去接，脖颈突然被钢笔抵住。
现代科技改造的笔尖刺破皮肤，镇静剂顺着血管流入心脏。
"你...怎么知道..."苏璃踉跄着扶住书架，异色瞳渐渐蒙上雾气。
"你每次动手前都会不自觉地抚摸玉珏。
"林修远接住她软倒的身体，少女冷香混着血腥味萦绕鼻尖，"而且真正的杀手，不会在匕首上刻往生咒文。
"晨光穿透彩窗时，苏璃在禁书库深处的软榻上醒来。
她发现心口的咒印被覆上某种冰凉药膏，暗纹竟淡去些许。
更令她震惊的是，案几上摆着两碗冒着热气的...方便面？"21世纪最伟大的发明。
"林修远掀开珠帘进来，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精瘦的小臂，"尝尝？"苏璃盯着碗中弯曲的面条，突然将筷子掷向对方咽喉。
林修远偏头躲过，筷子深深钉入石墙。
"为什么救我？""因为..."林修远慢条斯理地搅动面汤，"我发现你每次轮回都会变得更像人类——上次你刺偏了三分，上上次多眨了一次眼，而这次..."他突然逼近，指尖抚过她颈后的暗纹，"你连魔化时间都比上次晚了三分钟。
"瓷碗坠地的脆响中，苏璃的匕首抵上他心口。
但这次，她的手在发抖。
"知道我最擅长什么吗？"林修远握住她持刀的手，引导刀尖划开自己的衣襟，"解构复杂系统。
你的轮回诅咒，不过是道精妙的魔法方程式。
"他沾着面汤在桌面写下现代数学公式，苏璃的瞳孔剧烈震颤。
那些困扰千年的魔纹，在这个异界来客笔下，竟化作简明优雅的Σ与π。
窗外忽然传来钟声，林修远脸色骤变。
这是他特意设置在走廊的示警装置——有人触发了禁制。
"看来你的同伴来灭口了。
"他快速将玉珏塞进苏璃手中，"东侧密道第三个书架后有暗门，密码是圆周率前九位。
"苏璃却反手抓住他的手腕："你究竟是谁？""或许..."林修远笑着推开暗门，"是比你多活过二十年的，某个时空的..."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话。
气浪掀飞的瞬间，苏璃看见青年在火海中比划着奇怪手势——那是她曾在某个轮回里教过他的，永夜族的守护咒印。
爆炸产生的气浪撕碎了彩绘穹顶，林修远在坠落的碎石间瞥见黑袍人胸前的徽章——缠绕荆棘的六芒星，与苏璃匕首上的印记完全相同。
"永夜教会居然敢闯进皇立学院？"他借着坍塌的书架腾跃，袖中滑出改装过的怀表。
这是用机械钟表结合雷电魔法制成的震荡器，表盘上的罗马数字正泛着蓝光。
苏璃的尖啸突然穿透烟尘，她悬浮在残破的穹顶之下，墨色长发染上猩红。
林修远看到她的异色瞳正在融合，紫与红交织成诡异的漩涡，这正是羊皮卷上记载的"堕天相"。
"退后！"他朝追击者掷出震荡器，雷光炸开的瞬间扑向苏璃。
少女周身环绕的黑雾如同活物，瞬间腐蚀了他的衣袖。
"看着我！"林修远扳过苏璃的脸，指间夹着从实验室顺走的溴化银试剂，"还记得这个吗？上次轮回你说过，银离子能暂时压制魔女之力..."试剂瓶被黑雾击碎的刹那，苏璃突然咬住他的手腕。
剧痛中，林修远感觉有冰凉液体注入血管——是她的血。
混乱的魔法乱流里，忽然浮现出清晰的记忆画面。
他看到十七岁的苏璃跪在祭坛前，大祭司将玉珏碎片刺入她的锁骨："当双珏合璧之日，就是你噬主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