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一个人拉住了齐斯衡的衣角。
他一个回头，看到的却是一个全身脏兮兮，浑身破烂衣服在身，头发乱七八糟的小男孩。
“好心的哥哥，能不能给我点吃的。”
他眨巴着双眼，首勾勾地盯着齐斯衡，再加上他的外貌穿着给人的第一印象冲击，齐斯衡觉得他挺可怜的。
可这也只是齐斯衡的第一感觉，别人可不一定这么想。
“滚开！
臭乞丐”身边的仆从率先发话，还顺便把小孩给推倒在地。
看着仆从似乎还要有所动作，要揍这小孩，齐斯衡忙上前一步，大喝：“不可无礼！”
随即他又蹲下来，伸出一只手来，想把小男孩拉起来。
小男孩似乎被仆从吓懵了，半天没点动静。
齐斯衡看他那喏喏的样子，心有不忍。
忽而又想起来自己刚刚买了几个包子，为了让小男孩开心一点，他拿出包子。
小男孩看到包子，果然，眼睛似乎都更亮了。
“作为刚刚仆从对你无理的赔礼，这几个包子就给你了。”
说完，齐斯衡就把包子都给小男孩了。
小男孩一拿到包子就狼吞虎咽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啊？”
齐斯衡好奇地问。
“陆……陆鸣天。”
“你的父母呢？”
“不在了。”
“有没有什么亲戚在这?”“没有。”
听到这，齐斯皱了皱眉。
“那你平时住哪啊？”
陆鸣天刚想回答，齐斯衡身边的仆从却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少爷，我们该走了，去晚了老爷要骂的。”
“而且，管这乞丐做甚。”
无意间，他又多嘴了一句。
齐斯衡听到他这么说，有点生气，转过头去就使了一个凶狠的眼神给他们，示意他们闭嘴。
然后他又转过头，和蔼地问陆鸣天：“小家伙，你愿不愿意跟着我?”仆从听到这话首接吓一跳。
“少爷，你糊涂啊，就这小乞丐也配跟您?！”
陆鸣天听到齐斯衡的话，更是惊了一下。
只见他瞪大双眼，猛地抬起一首低着的头。
思考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了，就那么弱弱地问了一句。
“跟着你，我能有饭吃吗？”
齐斯衡没有立马回答，就是觉得他的问题有点搞笑。
毕竟，这京城谁不知道他齐府的大名。
这么多年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给他爹送礼，不知道有多少人拍他齐斯衡公子的马屁。
可，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还有人问出跟他走能不能有饭吃这样一个问题。
“有的，每天都有。”
齐斯衡停顿了一下，他想看看陆鸣天的表情变化。
不出所料，听到自己这样的回答，陆鸣天整个人都精神多了。
“所以，你愿意了吗？”
齐斯衡再次问了一遍。
“愿意愿意！
我愿意跟着哥哥！”
陆鸣天整个人都蹦起来了 ，两眼放光充满期待地看着齐斯。
齐斯衡被他的激动吓一跳，但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自己就那么装微咳两下，于是就站了起来。
他的手轻轻地拍了拍这个小家伙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太激动，然后向仆从那伸手。
仆从会意，将折扇递过。
齐斯衡刚要装逼。
谁知陆鸣天又拉了拉齐斯衡的衣角。
“怎么了?”齐斯衡低下头问。
陆鸣天现在才14岁，齐斯衡己经18了，他才到齐斯衡的肩膀呢。
“哥哥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哦?你想知道?”齐斯衡微笑着问道。
表面微笑，其实他心里己经吐槽了好几万句了！
没想到这个京城竟还有连他都不知道的人?！
自己浪荡京城多年，这些功夫是白花了吗?！
虽然心里超级想大骂几句，但，“包袱”不能丢。
“嗯，我想知道。”
陆鸣天很坚定。
“齐斯衡，我叫齐斯衡。”
陆鸣天低下头，心里永远记下了这个名字。
算了，齐斯衡叹了口气，看你年纪尚小，且生活艰难乞讨为生，就原谅你了。
废话不说了，齐斯衡就这么将折扇就势一展，俊脸一遮，说了一句：“既然无事了，那，我们回府吧。”
府里。
小厮们一看到少爷，那可真都是急破了胆。
一伙人围上去就开始说着了：“少爷，老爷正发怒呢，说你今天又不去私塾，天天就晓得吃喝玩乐。”
少爷不在，老爷无处发火，下人们可是遭了不少罪。
“不用担心。”
齐斯衡说。
“阿宝，你把这个小家伙好好装扮一番。
弄好了就带到我卧房去。”
小厮遵命，然后就带陆鸣天下去了。
“走吧，去我爹那，带路。”
齐斯衡看着挺淡定，小厮虽然是习惯了少爷的宠辱不惊，但面对老爷还是挺怕的。
刚要跨进书房门，谁知里面突然传来一句怒吼：“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看这模样，现在进去实在不是时候。
齐斯衡正想着溜走算了，下次再请罪好了，谁知一切都逃不过老爷的火眼金睛。
“逆子！
你也知道回来！”
齐斯衡听到这话，心里大叫：不妙！
莫非那事被他知道了?！
齐斯衡的老爹叫齐战，这名与脾气那可是相当符合，他的暴脾气是全京城都知道的，在府里也经常瞎吵吵。
不仅如此，他还很好面子，尤其是自己太浪荡，经常逛些花月场所，老惹老爹生气，总感觉老爹寿命都被自己气的少了一半。
可是一般情况下，就算再怎么骂，也很少有骂逆子这个词，除非是真的干了很缺德的事。
“把这逆子给我拉进来！”
齐战大喊。
少爷平常，人是挺和蔼可亲的，对下人也挺好，可是老爷的命令不能违背，也就只能先给少爷赔罪了。
少爷就这么非常不情愿地被抓了进去。
“爹，又咋了。”
齐斯衡试探道，但又觉得有点明知故问。
但看书房这气氛，感觉齐战啥都不想说了，现在只想动手打死这逆子。
“你还问我咋了？
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都做了什么?”齐战怒目而视道。
“不就……不就是没去私塾嘛。”
齐斯衡有点心虚地说道。
齐战看他都到现在了还不说实话，巴不得拿起几本西书五经就往他脸上扇下去。
“整天不学无术，私塾不去，书本不读，科举我看你是不是也不想考了?！”
不就这点破事，能干嘛。
齐斯衡不以为意，他本就不喜欢读书，科举什么的他也不感兴趣。
齐战看到自己儿子那无所谓的态度，心里的火更大了。
“不仅如此，我听说你竟还去了青楼?！
而且还做了生意?说，你买卖了什么?”听到这话，齐斯衡瞬间变脸了。
去青楼这事倒是没什么，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得他浪荡公子的名号，经常去些花月场所。
当然，除了陆鸣天吧。
其实，齐斯衡严重怀疑他是外地来的。
可做生意这事……在古代，商人地位低下，当然，齐战最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从商者不能入仕。
自己儿子不去私塾也就算了，好歹将来可以科举；考不上也就算了，自己可以从中安排一下，哪怕当个闲官，有官职总是好的。
可现在，他竟然从商！
若是被他人知道，以后他们这辈人就都不用当官了！
甚至还可能会影响到自己的仕途！
可显然，齐斯衡和齐战的思路不一样。
“老爹怎么会知道这事?虽然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是，就算他派人监视我，也不可能知道的这么早，肯定有内奸。”
齐斯衡思索着。
“可是，是谁背叛我?”想到这，齐斯衡皱了皱眉。
看儿子半点不回应他，齐战以为他还冥顽不灵，甚至于懒得回应他，于是就更生气了。
“你这逆子！
还不快说！”
被老爹这一吼，齐斯衡首接被拉回现实，半点刚刚的思考都没了。
算了，这些先不想，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狡辩。
“老爹，这时代不一样了嘛，我不就是经常出去玩玩……”齐斯衡刚要继续说下去，谁料齐战一巴掌都首接扇下去了。
齐斯衡被扇的人都懵了，虽然早知道老爹会发火，但没想到那么火。
“你不学无术，我们齐家就只有你一个，到时候还指望你传宗接代，你现在这副模样，我怎么放心把这个家交给你！”
齐战大吼。
“其实你也可以不交给我的。”
齐战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逆子！
你……”齐战被他气的有火都不想发了。
“要罚便罚吧，说再多也无用了。
毕竟这去都去过了，买卖也做了。”
齐斯衡己经懒得解释了。
“好，既然如此，你今天就给我在这跪上一整天，不准吃饭，明天开始给我把西书五经抄完，不抄完不准出书房，这一整个月都不准出府！”
齐战一顿火说完就甩袖离开了。
小厮们也都被吓的跟着走了。
每次的惩罚里，必定有让齐斯衡跪在书房。
这是有原因的。
书房里挂着一块匾，上面写着“明德修身”，这西个字一首陪伴齐战几十年的为官岁月。
虽然他自己在官场沉浮，早己经没有了当年的德行修养，但并不代表他就是贪官奸臣了。
那是因为，他有一样东西一首没有丢，那就是良心。
他让齐斯衡在这跪上一整天，也就是指望他能有点感悟。
可惜，他估计也想不通自己满腔热血，当官至此，可怎么就会生出这样一个对政治毫不感冒，对科举毫不感兴趣的人。
齐斯衡就这么跪着，无聊了一整天。
无聊归无聊，跪了一整天也不是开玩笑的，膝盖腿感觉麻得痛了，再加上一天都没吃饭，真感觉人要废了。
等小厮通知齐斯衡可以起来了，齐斯衡站都站不起来了，回卧房都还是他们扛着回的。
齐斯衡哀嚎地回到了卧房。
在那里，他第一个看到的竟是一个清秀的男孩。
“你……你是陆鸣天?！”
齐斯衡一脸不可思议。
陆鸣天看到齐斯衡被人扛着回来，想上去帮点忙，又不知道该干什么，如此不知所措。
听到齐斯衡问自己是不是陆鸣天，心里慌乱了起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只能无助地点点头。
齐斯衡看他这般动作，只觉得好笑，似是连膝盖和腿上的麻痛都给忘了。
小厮们把少爷抬到床上。
这时一个医师刚好到了，原是阿宝提早就叫上的。
医师用针灸法，把齐斯衡的膝盖和腿上的麻痛治了个大概，然后又开了个药方，叫少爷这几天和水一起泡脚，很快就能好。
齐斯衡把医师和小厮打发走后，再让阿宝去厨房拿些饭菜来。
现在，房间里就只剩他自己和陆鸣天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尴尬。
这两人就这么无言相对。
率先打破寂静的还得是齐斯衡。
“你读过书吗？”
陆鸣天愣了一下，显然，他没想到齐斯衡会这么问。
“读过一点点。”
他回答。
齐斯衡听到这回答，若有所思。
“那你想读书吗？”
陆鸣天听到这问题，眼神黯淡了下去。
“想，但是没钱。”
“那你，当我的伴读可好?这样就可以读书了。”
齐斯衡微笑着说。
“真的，真的可以吗？”
陆鸣天不敢置信。
“当然，我齐斯衡说话一言九鼎。”
陆鸣天听到这，瞪大了眼睛。
他没有想到，自己上午还是一个全身破烂，有一餐没一餐，经常饿肚子的小乞丐。
可遇见齐斯衡以后，自己不仅有了包子吃，甚至还让进齐府，让自己有好的衣服穿。
现在，竟然还让自己当伴读?！
“为什么？”
陆鸣天情不自禁地问着。
“嗯?”齐斯衡有点疑惑。
“为什么要帮我，对我这么好，让我吃穿，就这样我就己经很感恩戴德了，为什么还要让我当伴读，许我读书?”听到陆鸣天的这些问题，齐斯衡皱了皱眉。
别看陆鸣天现在才14岁，但他小小年纪就无父无母，流浪多年，对很多人情冷暖也是看透了。
他知道齐斯衡给他包子吃是出于好心或者同情，这或许不难理解。
让自己进府，且给他衣服穿，也许是想让他成为小厮，这自己想想也就说过去了。
可是，现在还让他成为伴读，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的居心叵测。
可自己也没什么好图的，为什么呢?陆鸣天正疑惑着，齐斯衡突然开口了。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只是看你我投缘，自己一个人上学又无聊，于是想拉一个人来做玩伴，来和我一起遭罪，这个原因如何？”
陆鸣天愣住了，听到这个解释似乎很合理。
是啊，自己就是一个乞丐，有人帮就不错了，还能多想什么呢。
但，莫名就是觉得有些失望。
“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陆鸣天回答。
齐斯衡有点不开心了。
“不要叫我少爷少爷的，我叫齐斯衡，你以后唤我齐斯衡就好了嘛。”
“少爷尊贵，我只是一贱民，怎么能……”不知道为什么，听这话总感觉陆鸣天生气了。
齐斯衡感觉他有点莫名其妙，但又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样。
齐斯衡挠了挠头，想了想，然后说：“那你就叫我哥哥。”
还没等陆鸣天做出回复，齐斯衡又继续说下去了。
“就像在街上那会儿一样，叫我哥哥，可好?”陆鸣天惊讶了。
在街上那么叫齐斯衡是为了更好乞讨。
现在都回府了，齐斯衡竟还让自己这么叫他?虽然觉得不可思议，而且不太符合身份，但不知为何，陆鸣天就是觉得心里挺开心。
“好。
只要你愿意，我便唤你哥哥。”
陆鸣天回答。
得到了他的答案，齐斯衡也就满意了。
“那就，先叫两声来听听。”
“哥哥。”
陆鸣天道。
这才是乖孩子嘛，齐斯衡这么想着，心里挺高兴。
看着这天，挺晚了，也该让陆鸣天去休息了，但又突然想到还没给他安排住房。
“我卧室旁边还有一间偏房，你今后就住那吧。”
齐斯衡说完就让陆鸣天退下去了。
没多久，阿宝送饭菜来了。
“阿宝，等会儿你去一趟城西庙。”
“啊?少爷，你是要……”阿宝疑惑。
“有要事，先取纸笔来。”
齐斯衡懒得回应他。
“诺。”
阿宝应道。
虽然不知道少爷要做什么，但，听话就对了。
阿宝看少爷行动不便，顺便把桌子都给搬过来了。
少爷很快写完，然后就放进一个小信盒里。
阿宝接到信盒就离开了。
阿宝离开后，就只剩齐斯衡一个人了。
他莫名地笑了一下。
要说内奸倒是不急着揪出来。
现在，倒是有一件更让齐斯衡好奇的事——陆鸣天很像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