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夏初。
大云湖农场一片稻田里,娇小的黄丽:"我被蚂蟥咬住小腿了。
" 袁桂英正弯腰插秧。
六月的日头毒得很,水田蒸起的热气把她的蓝布衫洇出深色汗痕。
她直起腰抹汗,辫梢扫过金灿灿的团徽,突然定住目光。
"别动!
"她踩着泥水跨过去,指甲盖掐住黄丽腿肚上扭动的黑虫。
那截滑腻躯体在她指间挣了挣,噗地溅开暗红血珠。
黄丽这才感觉出疼,低头看见小腿上绽开朵殷红的花。
"这么怕它" 袁桂英不屑一笑。
从衣口装里拿出块小手帕在黄丽伤口处按了按、擦去血迹:"记着穿长袜,水蚂蟥就爱你这细皮嫩肉的腿。
" 田埂上堆着知青们的胶鞋,鞋帮子沾满黑泥,像列队等待检阅的士兵。
袁桂英望着远处起伏的稻浪,忽然想起数学课上画过的正弦曲线。
收工哨响时,暮色已爬上晾衣绳,铁丝上飘着各色劳动布衣裳。
食堂飘来咸菜汤的味道,赵卫东在伙房门口敲铁盆:"知识青年同志们,开饭喽!
"他的山东口音把"同志"说成"统志",女宿舍那边传来哧哧的笑。
煤油灯把知青们的影子投在斑驳墙面上时,李爱华总会掏出那本压在枕头底下的《普希金诗选》,书页间夹着去年拾的银杏叶,金黄的叶脉在昏黄光晕里像流淌的蜜。
二十瓦灯泡悬在房梁下,飞蛾撞出细碎的响。
袁桂花掏出红色塑塑壳面的《毛泽东选集》,边看边做笔记。
"李爱华!
指导员查房!
"门板突然被拍响。
李爱华忙把诗集塞进被里,袁桂英把打开的《毛泽东选集》封面合上。
指导员老周推门进来,鼻梁上的胶布眼镜滑到嘴边,目光扫过知青们紧绷的脸。
他忽然弯腰拾起掉落的银杏叶:"小李啊,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到底有没有白桦林?
"知青们都愣住了。
指导员背着手踱到门口,又回头说:"看书就要向袁桂英学习。
"秋收后场部来了放映队。
知青们挤在打谷场的水泥地上看《红灯记》,夜风卷来新割稻秸的清香。
袁桂英把炒南瓜子分给大家,银幕上李铁梅甩辫子时,黄丽忽然凑近袁桂英耳朵:"知道不?
场长的媳妇是留苏的,六〇年饿死的。
"霜降那天,袁桂英收到家书,母亲在信纸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