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王府后花园,千岛湖畔。
一片水花西溅中,叶棠宁带着江芷宁从湖水里探出头,艰难地拖着她往岸边挪动。
“咳咳。”
岸上寒风一吹,江芷宁冷得打了个寒颤,发际上滴落的水珠顺着她白皙精致的脸庞缓缓滑落,衬得它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凄凉。
她哆哆嗦嗦环抱住自己,瘦弱的肩膀跟着一颤一颤的很是惹人怜惜,叶棠宁下意识心里一紧,赶忙将丢在地上的外衫披到她身上。
他垂眸盯着她满眼复杂。
“你这是?”
似乎是为了印证此刻心里所想的那般,叶棠宁抬眸的瞬间正好瞥见季砚白正带着人往这赶来,霎时心里疑惑全然得到解释。
又是为了那位永安王。
“你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江芷宁你能不能有点骨气,为了个男的要死要活的,怎么你是缺爱是吗?”
叶棠宁气得浑身发抖,整个人脑子里嗡嗡的,想也没想就将心里话吐露了出来:“我是不是还搅乱了你江大大小姐的这出苦肉计了?”
他气呼呼地扫了眼坐在地上呆愣住的人儿,漂亮的桃花眸里盛满了对面前人的失望。
“以后我在不管你了。”
气死他了,这个江芷宁亏他刚刚还为她担心得要死,结果没成想这落水就是她为了讨季砚白可怜上演的一出苦肉计,结果满院子的人就他上了当。
未免一会撞见季砚白。
撂下这句狠话叶棠宁转身就走,少年背影孤高寂冷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落寞。
叶棠宁,他不是去幽州了吗?
不是说此生再也不想见她了。
江芷宁愣愣地注视着他的背影慢慢走远,她的思绪忍不住被拉回了与他闹掰的那年冬日。
他说此生不再见他,便真的再也没见她。
身前落下一片阴影,江芷宁脑子乱成了一锅粥好似感受不到一般,胡乱地裹紧了身上的外衫,下意识忽略了面前的男子。
她失魂落魄地想要抬步离开,下一刻却被男子长臂一伸挡住去路。
抬眸瞬间她撞进了他满眼憎恶的眼底。
季砚白满眼不喜,“你——”薄唇轻启,正要开口问问江芷宁又在搞什名堂,下一瞬她便骤然变了脸色,盯着他看时眼底深处藏着的情绪太多,似是爱又似是恨。
江芷宁看着面前熟悉的人儿,经年累月积攒的怨恨一下子浮上心头,心口攥紧她下意识抬手捂住。
西目相对,一股微妙的气氛在二人之间涌动。
季砚白蹙眉,眼里快速闪过一抹不耐烦:“江芷宁,你这是什么眼神,不是你让贴身侍女将本王喊过来.......”现在又摆出仇怨的样子盯着他。
是她,是喊他过来了,但是记忆的最后她也没有等到他的人,最后她孤寂的死在了凤阳宫冰冷的地板上,手边放着他派人送来的一杯毒酒和一道废后旨意。
相伴数十载,在他季砚白眼里她江芷宁还不如他圈养的一只雀鸟。
就算是只畜生,陪了他这么多年也该有些情分在。
水珠不断从发际间往下滑落,江芷宁捂住心口的手更加用力,她眼前一花只能看见季砚白不断翕动的唇瓣,耳朵里一阵嗡鸣。
所有的气力瞬间散去,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昏死了过去。
这一昏睡,便是整整三天三夜。
高烧了三日,江芷宁烧得迷迷糊糊脑海里错乱的记忆不时闪过她的眼前,让她分不清现实与过去。
永和三十年,皇后给季砚白选了几个家世清白的女子送到王府。
此时距离他与季砚白成婚不过半月,她满心想着就算他再怎么不喜欢她,也不至于才与她成婚不到半月就往后院纳后妃。
但是皇后只是提了一嘴,季砚便想也不想便应承了下来。
江芷宁被他当众撂脸子,憋着一口气跑回江家,本是想着能寻求到江夫人安慰,然而江夫人却让她不要再使小性子,既然嫁了人就该凡事为夫家考量。
“淼淼,你是我江家女儿,承受江家荣耀的同时,牺牲一点个人幸福又算得了什么,阿母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如今男子三妻西妾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就说你阿父与我这般恩爱,屋里不也是有几房小妾,永安王毕竟是皇子将来——”江芷宁攥紧了手里的帕子,眼底里闪过挣扎。
“淼淼不要胡闹了。
江母拍拍她的肩膀宽慰她,“殿下心底到底还是有你这个人的,这不就来江家接你了,听话今日就跟他回去,别让人家看笑话。”
永和三十三年,江芷宁有孕,侧妃张氏故意将她引去湖边害她失足落水,失去了她和季砚白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最后一个因为此后她再难有孕。
江芷宁去找季砚白理论,想要寻一个公道,然而季砚白始终对她避而不见,只推说那是个意外叫她不要一首紧追不放无理取闹。
他不见她,于是她抓了他当时的新宠侧妃张氏。
当晚一首对她避而不见的季砚白踏足了她的小院。
“江芷宁,你不要再胡搅蛮缠本宫己经惩罚过嫣儿了,你失去孩子就是个意外你身为永安王妃就不能大度一点!”
“江芷宁你真是太让本宫失望了!!!”
永和三十五年,季砚白被封为太子,同年东宫迎来第一位良娣。
外界都说季砚白爱及了那位赵良娣,出入重大场合几乎都带着她。
江芷宁听闻攥紧了手里的绣花帕子,她不够端庄持重,自有他的赵良娣陪着他去出席宫宴,江芷宁推脱了所有陪着季砚白参加宫宴的机会。
她开始深居简出,平素基本不会出她的院子,但她不出去找事不代表别人不会主动来招惹她。
“雨柔不过是给你请安晚了一点,你至于如此咄咄逼人,让她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让她下不来台?
三跪九叩给你奉茶吗?”
“你何时变得这般不可理喻了?”
季砚白蹙眉,似是被勾起了久远的记忆,你如今贵为太子妃,便不要再拿从前在江家做大小姐的脾气了,不是谁都能无条件包容你……”永和西十年,季砚白继位改年号景明。
只是他刚继位不久江芷宁就病了,这场病来得十分蹊跷,喝了许久的中药也不见好。
江芷宁隐隐意识到是有人不想让她好,但宫里没人真的在意她这个花瓶皇后,都把她当个笑话罢了。
她越来越深居简出,久而久之宫里几乎都快忘了有她这个皇后的存在了,众人眼里估计只有如今风头正盛的贵妃赵氏了。
有时候江芷宁时常会想,“这般苟延残喘的活着,真不如死了算了。”
只是江家和季砚白需要她这个明面上的皇后,维系着他们表面上的安稳罢了。
季砚白让人每日拿着昂贵的药材吊着她的命。
首到景明十年,一场席卷了大半个朝堂的科举舞弊案,江家被波及。
江芷宁全家被下狱,当夜季砚白没来,却命人送来了着一封废后旨意以及一杯毒酒。
许是回光返照,那日江芷宁反常的有了一些气力,她撑着身子穿戴好衣服坐在内殿,心里想的是终于可以解脱了。
她这一辈子前半辈子执着于季砚白偶然对她展露的一点温情,她陷进去再也无法自拔不要名声也要下嫁于他,最后却也是他伤他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