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豫东广袤无垠的大平原上，有一个小村庄，像大地的孩子，静静依偎在田野的怀抱中。
村里有个刘姓地主，大名刘新武，可十里八乡的人都喊他刘老抠。刘老抠能置下这份家业，
实在艰难。清末那混乱的年月，兵荒马乱，苛捐杂税多如牛毛，老百姓在苦日子里苦苦挣扎。
刘老抠一家也未能幸免，树皮草根都填过肚子，冬天全家老小挤在破棉被里，冻得瑟瑟发抖。
全靠一股不服输的劲儿，才熬过那些艰难岁月。后来时局稍稳，他靠着勤劳肯干，
又有点小生意头脑，慢慢攒下些钱，置了田地，成了村里的地主。虽说日子好过了，
可早年的苦日子像刻在骨子里一样，他始终改不了节俭的习惯，
平日里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刘老抠” 这个名号也就叫开了。刘老抠有个儿子，
叫刘耀祖。这孩子从小机灵，读书识字一点就通，刘老抠对他寄予厚望，
一心盼着他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谁能想到，刘耀祖长大成人后，竟投身***，
还在城里谋了个一官半职。刘老抠起初心里有点犯嘀咕，可想着儿子有出息了，在外面闯荡，
也算是给刘家争了光，慢慢也就接受了。在乡下，刘老抠的生活简单而质朴。每天清晨，
他在公鸡的打鸣声中醒来，到井边打上一桶清凉的井水，简单地洗把脸，便开始一天的劳作。
刷牙？那是他从未想过的事，在他的认知里，饭后用清水漱漱口，就算是清洁口腔了。
村里有人从城里回来，说起城里人用一种叫牙刷牙膏的东西刷牙，他只是听听，
心里还犯嘀咕：“用盐粒擦牙就挺好，何必花那冤枉钱。”这一年冬天，寒风凛冽，
雪花飘飘洒洒。刘老抠心里惦记儿子，想着好久没见了，便决定进城去看看。
他翻出自己最好的衣服，可那衣服也打着不少补丁。他想起儿子在城里的体面生活，
担心自己这副模样给儿子丢人，犹豫再三，把打着补丁的衣服穿在里面，
外面套上一件虽然旧但看着还算整洁的粗布褂子。他背上一个包袱，
里面装着自家晒的红薯干、腌制的咸菜，还有几双新做的布鞋，
都是他觉得儿子在城里稀罕的东西。一路颠簸，刘老抠终于到了城里。城里和乡下大不一样，
街道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店铺林立，招牌幌子随风晃动。
刘老抠被这热闹景象弄得眼花缭乱，心里直犯怵。他打听着找到了儿子办公的地方，
一座气派的三层小楼，门口站岗的士兵荷枪实弹，威风凛凛。刘老抠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
跟站岗的士兵说明来意。士兵面无表情地上下打量他，大声问道：“你有什么事？
” 刘老抠被这气势吓得一哆嗦，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我…… 我找我儿子刘耀祖，
他在这儿当差。” 士兵进去通报后，不一会儿，刘耀祖就满脸笑容地迎了出来。“爹，
您咋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刘耀祖拉着父亲的手，又惊又喜。
刘老抠看着穿着笔挺军装、容光焕发的儿子，眼眶一热，“爹想你了，就来看看。
”刘耀祖把父亲领到自己的住处，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摆着沙发、书桌，
还有刘老抠叫不上名字的洋玩意儿。刘老抠一进屋，就拘谨地站在那儿，不敢乱动。
刘耀祖笑着说：“爹，您别客气，就当自己家。” 说完，喊来警卫员，“小李，
给我爹倒杯水，再收拾一下房间。”不一会儿，警卫员小李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进来，
放在桌上，又转身出去了。刘老抠看着这茶杯，心里琢磨：这城里的杯子都这么讲究，
透亮得跟镜子似的。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一股清香瞬间在嘴里散开，“好茶，好茶！
” 刘老抠赞不绝口。晚上，刘耀祖陪着父亲吃了顿饭，桌上摆满了鸡鸭鱼肉，
都是刘老抠平日里舍不得吃的。刘老抠一边吃，一边心疼地说：“耀祖啊，
咱过日子还是得省着点，别这么铺张。” 刘耀祖笑着点头，“爹，在城里就得这样，
应酬多，不能失了面子。” 刘老抠虽然不太理解，但也没再多说。第二天一大早，
警卫员小李像往常一样，给刘耀祖和刘老抠送洗漱用品。他把牙膏和牙刷放在刘老抠面前，
又端来一盆温水，礼貌地说：“老爷，您洗漱。
” 刘老抠看着眼前这管白白的、像药膏一样的东西，一脸茫然。他在乡下压根没见过牙膏，
更不知道怎么用。刘老抠拿着牙膏，左看右看，心里犯起了嘀咕：这是啥玩意儿？咋用啊？
他偷偷瞧了眼儿子，刘耀祖正背对着他，专心洗漱。刘老抠心想：不能让人看出来我不懂，
不然丢儿子的脸。这时，他突然想起村里有人说过，城里人吃西餐，那些食物看着稀奇古怪。
他心里一紧，莫不是这就是传说中的西餐？听说外国人就爱吃这些。刘老抠犹豫了一下，
拧开牙膏盖子，挤出一点，放进嘴里嚼了嚼。刚开始没什么味道，嚼着嚼着，
一股奇怪的味道弥漫开来，又辣又涩，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味。刘老抠差点吐出来，
但他强忍着，心想：这城里的东西咋这么难吃，肯定是好东西，不能浪费。
他硬着头皮把牙膏咽了下去，可没过一会儿，肚子就开始翻江倒海，疼得他直冒冷汗。
他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地叫起来。刘耀祖和小李听到声音，赶紧跑过来。“爹，您这是咋了？
” 刘耀祖焦急地问。刘老抠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说：“我…… 我把那玩意儿吃了。
” 刘耀祖顺着父亲手指的方向一看，顿时哭笑不得，“爹，那是牙膏，刷牙用的，不能吃！
”刘老抠这才明白过来，自己闹了个大笑话，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李赶紧跑出去，叫来了医生。医生给刘老抠检查一番，开了些药，嘱咐他多喝水，
把肚子里的牙膏排出来。这件事很快在楼里传开了，大家都知道刘耀祖的爹把牙膏吃了，
成了茶余饭后的笑谈。刘老抠心里别提多难受了，觉得自己给儿子丢人了。
刘耀祖安慰他说：“爹，没事，这城里的东西您没见过，不怪您。
” 可刘老抠还是闷闷不乐。闷闷不乐不是完全以为这件事，而是他听说最近日本人要来了，
可能会攻打武汉，儿子这几天也一直在忙，并叮嘱他不要乱跑，街面上这几天开始有些乱了。
所以住了个把月，刘老抠觉得还是要回乡下。他觉得城里的日子虽然好，但不属于他，
还是乡下的土坯房、黄土地让他踏实。在这里帮不上忙净跟儿子添麻烦。
警卫员帮他提着包袱，刘老抠夹杂在撤离的人群中，一步三回头，
望着这座即将被战火吞噬的城市，心中满是不舍与无奈。突然，
他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的儿子，刘耀祖。刘耀祖身着戎装，身姿挺拔，
眼神坚定，正带领着部队在街头维持秩序，组织民众疏散。“耀祖！”刘老抠大喊一声，
奋力挤过人群，来到儿子面前。刘耀祖看到父亲，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又恢复了严肃。
“爹，您怎么还没出城？这里很快就会有危险！”刘耀祖急切地说道。
刘老抠紧紧拉住儿子的手，浑浊的双眼满是担忧与期望：“耀祖啊，爹这就要走了。你听好，
你现在是团长，身上的担子重啊。在战场上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能给咱老刘家丢人！
”刘耀祖用力地点点头，眼眶微微泛红：“爹，您放心！儿子一定不辱使命，拼死杀敌，
绝不让小鬼子好过！等赶走了侵略者，儿子再回来孝敬您！”父子俩匆匆一别，
刘耀祖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捍卫国家和民族的尊严。
然而刘老抠回到老家后的一个多月了，平静的日子就被打破了。不久后抗日战争全面爆发，
战火迅速蔓延。刘耀祖所在的部队在武汉战场，投入激烈的战斗中的事。
刘老抠还能收到儿子的来信，因为每每来信信里刘耀祖总是报喜不报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