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元11年,蜀南、关北大旱,民不聊生,大沅皇帝秘密派遣南下养伤第三子沈易安,深入南郅,找寻异族之人,获得通天秘法,解决大旱之灾。
咕噜咕噜噜——烈日悬空,尘土飞扬。
半山腰上,一支队伍在植被稀疏的路上穿梭,马车行驶在崎岖的山间路上,整个车身摇晃个不停;如今逢大旱,山头也是热气连天。
“呕!
沈易安!
呕!
我下次呕——就是呕——跟裴夫子呕——同在屋檐下呕——也不陪你出门了呕~~”哐嘡一声,马车内也是安静下来了。
赵晖握紧缰绳,深深吸了口气,试图忘记刚才的呕吐声,回头看见摇晃的车身,咬紧了后槽牙。
他驾马靠近车窗,低声询问:“殿下,数日兼程,舟车劳顿,我们己达藏仕山密林外围,不如先休息、整顿一番。”
“不必,剩下不过半日的路,到了再歇。”
一道沙哑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
赵晖见劝不动三皇子,只好垂眸看着那摇摇欲坠地车轱辘,开口道:“回殿下,事实上,是车轱辘经不起半日的路程了,它快申请休沐了。”
“……原地休憩”赶车的侍卫勒紧缰绳,马蹄溅起泥点子,而马却突然发起狂来。
径首向密林冲去。
“殿下!”
众将士迅速跟上,不过十丈的距离,马车却消失在众人眼前,赵晖被发狂的马掀翻在地,可此时也顾不得其他,径首顺着马车消失的方向赶去。
在靠近这片地界时,沈易安的双腿便开始隐隐作痛,可能只是习惯作祟,他也只是微微抿唇。
马匹失控在他的意料之外,而这里古怪的地域让他的疼痛成倍放大,沈易安紧抓着衣摆,咬紧牙关,密密麻麻的汗珠没入衣间,唇间也只是因为颠簸偶尔被震颤出几个音节。
突然之间,天旋地转,马车散架开来,里面的两人狠狠撞在了一起,沈易安牢牢护住了身上的人,自己承受了撞击带来的疼痛,在他快要昏迷之际,听到了一个模糊的声音。
“哎呀呀~竟有客来访~”恍惚间,他闻到一股茉莉花香,疼痛逐渐消散,转而沉沉睡去。
藏仕山苗寨内少女微微转醒,便看到有一条黝黑的尾巴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紧接着又传来一声叫唤。
“臭蝎子!
你又跑少祭司脸上去了!
快下来!”
少女皱起眉头,因为蝎子的爪子在她脸上抓的更用力了。
“救……救命……”刚叫唤的少女闻此,毫不犹豫地抓住它,扔出了窗外。
转身又趴在刚醒不久的女子身上痛哭流涕。
“呜呜呜~少祭司~你…你终于醒了,嚊——”“你……起……救……”“……”两人折腾了许久,少女才缓过神来,积攒了一些精气神,又问了些寨子的近况,得知这己经是她落水后半月了,恍惚间,又忆起了落水时的情景,不禁觉得头疼。
“阿妹,帮我梳妆,我想出去走走。”
苗诗看着她现在的状态欲言又止,但还是听从了少祭司的吩咐,为她梳妆打扮起来。
虽然清醒了一段时间,可身体亏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养回来的,苗诗手脚利索地梳起长辫置于身前,看着少祭司毫无血色的脸,心里暗暗决定一定要好好给少祭司补补。
“少祭司你放心!
诗诗都听你的,诗诗一定会把你补回来!”
少女讶异,随之轻笑起来,点头回应。
寨子依山傍水,错落有致,一根根树木堆砌起了一整个族群,一片片土地滋养了一个个生命。
两人穿梭在小巷之间,向邻家都打过招呼,正要绕回竹屋,却临时改变脚程去了后山溶洞。
赶到的时候,发现族人带回来许多外族人。
“苗即阿满,你们在做什么,他们可还没有死。”
她出声道。
“郁离阿妹,你醒了啊,醒了好醒了好。”
苗即语气平淡,把背上的人随手扔在地上,发黄的牙齿从一团浓密的络腮胡里露了出来,施施然飘过去想抱抱苗郁离。
苗诗闪过身,往他头上呼了一巴掌:“阿吉!
少祭司问的你还没有回答!”
一位清俊少年走来双手交于胸前,弯腰行礼,不紧不慢地答道:“少祭司,是几个外乡人昏迷在瘴林中,苗即长老说带回来,能活就留下,活不了的就喂蛊。”
苗郁离颔首,杏眼在看了一眼少年之后,把视线落在了苗即身上,似是要他给出合理的解释。
苗即整理了一下衣冠,谄媚的笑道:“阿妹啊,这都是一群外乡人,我带回来的那个真的是命不久矣啊。”
“我真的只是在救他们嘞!”
“况且我要是真想拿他们喂蛊,等他们死在瘴林里再去带出来也不迟啊,你说是不是?
我就是好心,救他们一命。”
苗郁离神色倦怠,倚着墙边坐了下来。
“那我跟阿满等着他们醒来,我就相信阿满。”
“族中规定,外乡人不得活着进入族中,即便是救人,只需将他们带出瘴林,不得带回寨子。”
“嘘!”
苗即畏畏缩缩地环顾西周,让她小声一些。
“这样,咱们各退一步,我把要死的留下,其他的都送下山,如何?
我的乖阿妹。”
苗即一脸肉疼的样子,跪在苗郁离的面前,就差磕几个响头了。
苗郁离端详了那位玄衣男子许久,只说:“他不会死,他会长命百岁的。”
苗即面无表情。
“阿满不信我?”
“你们让我谨记你们的前车之鉴,却来告我迂腐古板,大抵是我不该这么早醒来,平白无辜受了气。”
苗郁离泫然欲泣,垂下头,语气哽咽。
其他人停下手中的活儿,开始用眼神谴责他即起来。
苗即内心发出发出一声尖叫,惊恐却不停地磕起头来。
“祖宗!
我送走!
我全送走!!
你快回去歇会儿吧!
不然大祭司会扒了我的皮的!”
紧接着,一声叫唤惊诧了众人。
“唔~这是哪儿啊~”‘糟了!
’众人暗道不好,那位清俊少年不动声色的站到苗郁离的跟前,双手悄悄摸往腰间,眼睛死死盯不远处醒来的人。
温川时微微转醒,没有意识到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起身整理好衣裳面容,向他们恭敬地行礼。
“在下温川时,不知各位阁下怎么称呼?”
顿时一片寂静,半晌过后,一些年迈的老人开始窃窃私语。
“……他在说些啥啊?”
“听不懂,但是挺礼貌的还。”
“成钰小子,你不是经常出去跟沅人打交道吗?
晓得他在说些啥不嘞?”
紧紧护着苗郁离的少年蹙紧眉头,不语。
苗郁离看着他,发现他的神色愈发难看,但这种场面绝不能就这么僵持下去。
于是她开口道:“成钰,他在说些什么?”
成钰听到少祭司发话,稍稍放下戒备,把话转述给众人。
“他说,他们慕名而来,想要寻求我们的帮助。”
苗郁离抬眼看向他,淡淡道:“那你告诉他,我们这里不欢迎外人。”
成钰的嘴角不经意上扬,操起一口流利的官话:“滚出这里,这里不欢迎外人,只欢迎死人,他们你自己带走。”
温川时怔愣在原地,如墨般的眼睛扫过众人,看着倒地不起的自己人,显得更加手足无措。
“这这这……他们难道是我一个一个拖上来的吗?”
“你们欺我孤身一人!
不讲武德!”
不知他发现了什么,话锋一转:“诶,赵晖呢?”
“少祭司!”
赵晖从人群中混出来,挟持了苗郁离,一把短刃横亘在她苍白的脖颈之间,而苗诗晕倒在一旁。
“别动,我们谈谈。”
他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