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手指触到冰冷的青铜灯台，灯油泼洒在明黄帷幔上，映出永安宫最后一缕摇曳的光。榻前诸葛亮的悲泣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鼎沸人声。
长安城
他猛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从雕花木窗斜射进来，惊得他抬手遮面。指节分明的手掌不似病骨支离，玄色袈裟滑落肩头，露出内衬的紫金锦缎——这分明是天子祭天时才穿的十二章纹！
"玄奘法师，该启程了。"
苍老的声音惊得他翻身坐起，沉香木榻发出吱呀轻响。
面前须眉皆白的老僧手持九环锡杖，袈裟上缀着的摩尼珠泛着诡异紫光。刘备下意识摸向腰间，却触到一串冰凉的菩提子。
记忆如潮水倒灌。他是蜀汉昭烈帝刘备，亦是金山寺的佛子玄奘。
两个灵魂在识海里掀起惊涛骇浪，铜镜中映出的年轻面容既陌生又熟悉——剑眉入鬓似当年横槊长坂坡，偏偏眉眼低垂带着菩萨悲悯。一刚一柔两种表情同时呈现在脸上，怪异之色好似金刚现世。
"此去西天十万八千里。"老僧将锡杖递来时，袖中飘出若有若无的檀香味。
刘备瞳孔骤缩，这味道他太熟悉了。二十年前衣带诏事发之夜，董承府中的熏香就是这般甜腻中带着腥气。
回忆好似激起了一丝头痛，刘备眉头一皱。
窗外忽然掠过一片阴影，惊起满树寒鸦。刘备握紧锡杖的指尖发白，前世征战沙场的直觉在疯狂叫嚣。这不是去取经，是赴一场精心布置的杀局。
西天取经？取的哪门子经！
袈裟上的金线在阳光下诡谲地扭动，竟渐渐显出雒城地形图的纹路。
"法师？"
刘备转身的刹那，锡杖顶端的金环突然发出梵唱。无数陌生记忆涌入脑海：大雷音寺的晨钟，流沙河的漩涡，还有五指山下那双燃烧着金焰的眼睛。他踉跄扶住经案，案头《般若心经》的墨迹未干，最后一笔拖出锋利的剑痕。
长安城的钟声恰在此时响起，惊散了盘旋在大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