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浓郁的药香混杂着焦糊的气味，从前方一座独立的院落中飘散出来。
这里是丹房。
青云宗内所有丹药的产出地，也是杂役弟子眼中的禁地。
秦问天将那株灵气盎然的清心草小心地护在怀中，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首朝着丹房大门走去。
他背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腹中的饥饿感也未完全消退，但他的眼神却无比平静。
“站住！”
一声呵斥在门口响起。
一个身穿青色学徒服饰的年轻男子拦住了他的去路，眉宇间挂着毫不掩饰的倨傲。
“杂役院的人？
这里是丹房，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滚远点。”
学徒的目光在秦问天那身打满补丁的灰色杂役服上扫过，眼神里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
在他看来，一个杂役，连靠近丹房的资格都没有。
秦问天没有动怒，只是从怀中取出了那株清心草。
他平静地开口。
“这位师兄，我无意冒犯。
只是在后山无意中发现一株异草，感觉颇为不凡，想请丹房鉴定一番，换取一些所需之物。”
学徒的视线落在清心草上，先是一愣，随即嗤笑出声。
“异草？
就这么一根破草也敢叫异草？”
“赶紧滚！
再拿这种垃圾来丹房捣乱，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学徒显得更加不耐烦，伸手就要推搡秦问天。
他要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杂役，像赶苍蝇一样驱赶出去。
就在他手掌即将触碰到秦问天肩膀的瞬间。
“咳！
咳咳咳！”
一阵剧烈而压抑的咳嗽声，从丹房院内深处传来。
声音里充满了无法遏制的烦躁与怒火。
片刻后，一个须发皆白、身穿炼丹师长袍的老者，满脸晦气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似乎刚刚经历了一次失败的炼丹，心情糟糕到了极点，正想找个地方发泄。
老者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拉扯。
“吵什么吵！
不知道丹房重地，需要安静吗！”
他本想首接呵斥那个不懂规矩的学徒。
可他的目光，却在下一秒被学徒面前那株翠绿的灵草死死吸住。
老者脸上的烦躁与怒气，瞬间凝固。
取而代代之的，是极致的错愕与不敢置信。
“这……这是……”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动作快得不像一个老者。
他一把从秦问天手中将那株清心草夺了过去，力道之大，让秦问天都感到了一丝错愕。
老者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他将那株清心草捧在眼前，像是捧着一件绝世珍宝，眼神里爆发出炽热的光芒。
那不是一株普通的清心草。
寻常的清心草，叶片上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杂色，灵气也驳杂不纯。
可眼前这一株，通体翠绿，毫无瑕疵，叶片上的脉络清晰可见，仿佛是由最纯净的翡翠雕琢而成。
一股精纯到极致的药力，正从草叶中散发出来，闻之令人心神清明。
完美品相！
这绝对是传说中完美品相的清心草！
吴丹师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正在炼制一炉对宗门极为重要的“凝神丹”，可连续失败了七次，耗费了无数珍贵药材。
失败的根源，就是作为药引的清心草品质不够，无法中和丹炉中其他几味药材的烈性。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苦寻不得的破局之物，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一个杂役弟子的手里。
“蠢货！”
吴丹师猛地回头，一双眼睛喷火似的瞪着那个学徒。
“你差点把宗门的贵客给我赶走！
你长的是眼睛还是两个窟窿！”
学徒被这突如其来的咆哮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贵客？
这个杂役？
吴丹师不再理会那个吓傻的学徒，他转过身，脸上的怒容瞬间化为春风般的和煦。
“这位……小友，不知这株完美的清心草，你是从何处寻得？”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恭敬。
秦问天神色不变，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模样。
“后山一处偏僻角落，晚辈无意中发现的。”
他没有透露任何多余的细节。
言多必失。
吴丹师深深地看了秦问天一眼，见他神情坦然，不似作伪，便不再追问。
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好！
好一个无意发现！”
吴丹师哈哈一笑，心中的狂喜溢于言表。
“为了表示我的歉意与谢意，这株清心草，我丹房收了！”
他转身对身后一个闻声赶来的管事吩咐道。
“去，取一整瓶乙木灵液，再拿十块下品灵石来！”
管事大惊，一整瓶乙木灵液己是价值不菲，还要再加十块下品灵石？
这手笔也太大了。
但他不敢违逆，立刻小跑着进库房取东西去了。
很快，一个精致的玉瓶和十块闪烁着微光的灵石，被送到了秦问天面前。
吴丹师亲自将东西交到他手中，又从腰间解下一块古朴的木质令牌，一并塞了过去。
“小友，这是我丹房的令牌，持此令，你可随时出入丹房，无人敢拦。”
秦问天接过令牌。
入手温热。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令牌的刹那，他眼前的世界，那张无形的因果之网，再次起了波澜。
一条全新的，带着淡淡火红色的因果线，从令牌上浮现出来。
丹房令牌→因：三日后，丹房地火失控，引发炸炉→果：凭借此令牌第一时间进入现场，可在废墟中获得一缕即将熄灭的‘丹火之种’。
新的机缘。
秦问天不动声色地将令牌收入怀中。
吴丹师并没有像小说里那样，激动地要收他为徒，或者传他功法。
他只是用一种极为郑重的语气告诫道。
“小友，身怀大气运，却无匹配之实力，乃取死之道。
这些灵石，足够你购买一部基础功法，尽快踏入修行之路。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不用我多说了吧。”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
“以后若再有类似的‘偶得’，我丹房，都高价收购。”
这是一个务实的炼丹师，给出的最实在的提点和承诺。
秦问天对着吴丹师，深深一揖。
“多谢前辈指点。”
他没有过多停留，拿着东西，转身离去。
丹房门口，吴丹师负手而立，看着秦问天那略显单薄却异常沉稳的背影，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一个杂役。
在宗门最底层挣扎求存。
他怎么可能单凭运气，就能找到连自己都发现不了的完美灵草？
还有他刚才面对自己，那种从容不迫的镇定，根本不像一个杂役该有的姿态。
此事，绝不简单。
吴丹师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
难道是某位隐世不出的宗门前辈，在借此子之手，向自己传递某种信息？
或者说，此子本身，就是一位游戏人间、体验凡尘的绝世高人？
他不知道。
但他清楚一点，从今天起，这个名叫秦问天的杂役，必须被丹房重点关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