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仿若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悄无声息地将清平乡裹了个严实。
王二牛躺在那张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瞪大眼睛，首勾勾地望着黑漆漆的屋顶，仿佛要把这黑暗看穿，思绪却早己飘远，脑海中像一台上了发条的机器，不断地盘算着高考复习计划。
家里那仅有的一盏昏黄灯泡，在微风中摇摇晃晃，灯光微弱得好似风中残烛，仅能照亮脚下那方寸之地，灯丝时不时地闪烁几下，仿佛也在为他的前路忧心。
天还未亮，公鸡都还没打鸣，王二牛就像被上了闹钟似的，一个翻身利落起床。
他轻手轻脚地挪动脚步，生怕吵醒了还在熟睡的爹娘，拿起书本，静静地坐在院子里，借着那熹微的晨光诵读起来。
“之乎者也”的文言文诵读声，宛如清晨的第一缕清风，在静谧的小院里轻轻回荡，惊起了枝头几只打盹的小鸟。
可学习的难题，却像汹涌的潮水一般，接踵而至。
课本里的知识，经过前世的蹉跎和岁月的冲刷，他遗忘得太多。
数学公式在他眼中，像是一团混乱无比的麻绳，怎么理都理不顺，那些符号仿佛在故意和他捉迷藏；英语单词更是像一群调皮捣蛋的小鬼，刚费了好大劲儿记住，一转头就从脑袋里溜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当他苦恼得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时，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好友李狗蛋像一阵旋风似的风风火火跑进来。
“二牛，听说你要考大学？
咱村可都传开了，大家都等着看笑话呢，你可别犯傻，跟我去镇上打工吧，一天能挣好几块！”
李狗蛋跑得气喘吁吁，脸颊红扑扑的，脸上带着急切与不解，一双眼睛首勾勾地盯着王二牛，似乎想把他的决心看穿。
王二牛缓缓放下书本，站起身来，神色坚定地拍了拍李狗蛋的肩膀：“狗蛋，我主意己定，这是我改变命运的机会，我不想放弃。”
李狗蛋瞪大了双眼，嘴巴微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嘟囔着：“那行吧，你要是需要啥帮忙，尽管吱声。”
为了补齐知识短板，王二牛决定去学校找老师请教。
他一路小跑来到学校，老旧的教学楼在日光下显得斑驳破旧，墙壁上的油漆脱落了不少，露出里面灰色的水泥。
找到班主任张老师的办公室，王二牛忐忑地抬手敲门，得到应允后才小心翼翼地进去。
“张老师，我是王二牛，我想参加高考，可好多知识都不会，您能帮帮我吗？”
王二牛低着头，声音带着一丝怯懦，双手不安地搓着衣角。
张老师推了推那副黑框眼镜，目光从教案上移开，带着审视的意味上下打量着王二牛，眼中满是怀疑：“你？
王二牛？
就你这成绩，之前上课不认真听讲，现在离高考没剩几天了，还想临时抱佛脚？
别浪费时间了，不如早点回家帮衬爹娘。”
王二牛心里一紧，感觉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脸涨得通红，刚想辩解几句，张老师又不耐烦地挥挥手：“出去吧，我还有课要备。”
王二牛紧咬下唇，满心委屈与不甘，眼眶微微泛红，默默退出办公室。
走在校园里，王二牛握紧拳头，望着湛蓝天空，暗暗发誓：“没人帮我，我就自己拼！”
路过操场时，几个同学正在打篮球，看到王二牛，哄笑起来：“看，这就是那个想考大学的王二牛，也不看看自己啥水平。”
王二牛置若罔闻，大步流星地离开，背影透着一股倔强。
回到家，王二牛把自己关在屋里，在那昏黄如豆的灯光下，一笔一划精心制定详细复习计划，遇到难题就去翻旧书、查字典，实在不懂就标记下来，等村里来货郎时，托他从镇上带资料回来钻研。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在知识的海洋里艰难却坚定地遨游着，向着高考全力冲刺，仿若一叶在狂风巨浪中不沉的扁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