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靠在冰冷粗糙的桥墩上，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眼前被定格的雨夜都市，手机屏幕上那散发着微光的万象APP，以及脑海中关于“垓下悲歌”和“虞姬”的信息流，这一切都在疯狂冲击着他过去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
这不是梦。
掌心里因为紧握手机而传来的微痛，以及体内那股若有若无、却真实不虚的奇异能量流，都在清晰地告诉他这一点。
“万界首单……强制接单……”他喃喃念着这几个字，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送外卖送到异界去了，还是去挖霸王项羽的墙角？
这活儿，听着就特么是SSS级难度，搞不好要掉脑袋的。
但……失败惩罚是抹除记忆，系统解绑。
一想到要回到之前那种在泥泞中挣扎，连妹妹的学费和下一顿房租都凑不出来的绝望生活，陈凡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比起那种令人窒息的、看不到尽头的卑微，眼前这匪夷所思的危险，反而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
“干了！”
他低吼一声，像是给自己打气，又像是斩断退路的决绝。
他集中精神，再次看向手机。
万象APP的界面简洁而神秘，那个“万界首单”正闪烁着微光。
他用意念触碰了一下。
“是否立即传送至‘垓下悲歌’时空节点？”
“提示：首次跨时空传送可能伴随强烈不适，请确保意识清醒。
传送将消耗初始能量，请谨慎选择传送落点（建议选择目标人物附近隐蔽处）。”
还有落点选择？
陈凡心中一动。
他回想了一下霸王别姬的故事，虞姬此刻应该在项羽的军帐之中。
首接传送到中军大帐？
那跟送死没区别。
他需要先观察。
他尝试着在脑海中构想：“项羽大帐附近，无人注意的角落，视野相对良好。”
随着他意念确定，APP界面上浮现出一个极其简略的、仿佛水墨渲染的地图轮廓，中心是一个营寨的图案，一个绿色的光标在营寨边缘区域闪烁。
“落点己确认。
开始传送。”
嗡——一股远比之前时间定格更强烈的震动从手机传来，瞬间传遍全身！
陈凡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狠狠扭曲、拉扯！
眼前的景象开始疯狂旋转、模糊，那被定格的雨滴、昏暗的桥洞、远处的灯光，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投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破碎成一片片光怪陆离的色块。
他感到一种极致的失重感，仿佛从万丈高楼坠落，耳边是空间被撕裂的、无声的尖啸。
恶心、晕眩、灵魂出窍般的剥离感……他死死咬住牙关，不让自己昏厥过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妈的，这比坐过山车***一万倍……”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伴随着浑身上下散架般的疼痛，将他从那种混沌状态中拉了回来。
他重重地摔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溅起些许尘土。
冰冷！
刺骨的冰冷率先侵袭了他。
这不是雨水的湿冷，而是深秋旷野的、带着肃杀之气的干冷。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气味：燃烧柴火的烟味、皮革鞣制后的腥膻味、金属的锈味、马匹的粪便味，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淡淡的血腥味。
耳边，不再是都市的喧嚣，而是一种低沉、悲凉、如泣如诉的歌声，从西面八方传来，仿佛无数冤魂在夜风中呜咽。
这就是……西面楚歌？
陈凡趴在地上，强忍着呕吐的欲望，贪婪地呼吸了几口冰冷而陌生的空气，努力让翻腾的气血平复下来。
他发现自己正趴在一个堆放杂物的角落，身后是冰冷的木栅栏，身前是几个摞在一起的、散发着霉味的破旧木箱。
很好，这个落点还算隐蔽。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透过木箱的缝隙向外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远处连绵起伏、如同巨兽脊背般的山峦剪影，在惨淡的月色下显得格外狰狞。
近处，是一片连绵不绝、显得有些凌乱破败的军营。
大多数帐篷都显得黯淡无光，只有少数几顶大帐，特别是远处那顶最为高大、隐约有旗帜飘荡的帐篷（想必就是中军大帐），还透出摇曳的火光。
营地里篝火稀疏，火光映照下，可以看到许多倚靠在一起、或者茫然坐在地上的楚军士兵。
他们大多衣甲残破，面带饥馑和绝望，手中的兵器随意地放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跳跃的火苗，或者侧耳倾听着那无处不在的楚歌，脸上写满了思乡的悲切和末路的凄凉。
虞姬此刻是否也在帐中，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