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是被呛醒的。
冰冷的河水疯狂往她口鼻里灌，肺叶炸裂般疼，耳边是嗡嗡的吵闹声。
“醒了醒了！
没死成！”
“为个回城名额就去勾引李队长，没成想就寻死觅活，真是丢尽我们知青的脸！”
“看她那狐媚样儿……”什么勾引？
什么寻死？
她猛地坐起身，剧烈咳嗽起来，冰冷的河水顺着发丝往下淌，冻得她牙关打颤。
脑子里像是被强行塞进一团乱麻——28世纪顶尖外科专家，连续工作七十二小时后猝死手术台……以及，另一个18岁知青姑娘，因被诬陷勾引生产队长换取回城名额，羞愤投河的零碎记忆。
好家伙，她这是赶上了穿越的末班车，还首接开进了河里？！
“林晚星同志，生命是宝贵的，你怎么能因为个人作风问题被揭露，就采取这种极端行为？”
一个穿着旧军装、戴着红袖标的中年妇女一脸严肃地开口，她是公社妇联主任王春花。
旁边一个穿着崭新中山装，梳着油头的中年男人，眼神闪烁，假惺惺地道：“林知青，我知道你迫切想回城，但也不能走这种歪门邪道嘛。
只要你承认错误，好好改造，组织上还是会给你机会的。”
这就是那个倒打一耙的生产队长李富贵？
林晚星抬头，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苍白的小脸上，更显得那双眼睛又大又亮，只是此刻里面没有半分怯懦，只有浸了冰水般的冷冽。
“李队长，”她的声音还带着呛水后的沙哑，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昨晚上明明说的是，只要我从了你，回城名额你双手奉上。
怎么，现在变成我勾引你了？”
人群瞬间哗然！
李富贵脸色骤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你胡说八道！
血口喷人！
分明是你自己往我身上贴！”
“我往你身上贴？”
林晚星扯出一个近乎嘲讽的笑，她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眼神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你一个月不洗一次的汗臭味隔三里地都能闻见，我图你什么？
图你年纪大？
图你不洗澡？”
“噗——”人群里有人没忍住笑出声。
李富贵气得脸涨成猪肝色：“你……你放肆！”
“林晚星！
注意你的态度！”
王春花主任也皱紧眉头，“无凭无据，你怎么能污蔑李队长？”
“证据？”
林晚星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虚弱和寒冷，逻辑清晰地开口，“第一，昨晚八点左右，李队长在知青点后的小树林约见我，当时隔壁大队放露天电影，不少人都往那边去了，只要查问，肯定有人看见李队长是否离开过队部。
第二，他如果真是清白的，为什么在我拒绝并跑开后，没有当场抓我‘现行’，反而等到我今天‘投河’后才跳出来指责？”
她条理分明，瞬间点出了两个关键疑点。
围观村民的眼神顿时变了，交头接耳起来。
李富贵彻底慌了神，眼神凶狠地上前一步，似乎想动手让她闭嘴：“臭丫头，你找死！”
就在那蒲扇般的大手即将碰到林晚星纤细肩膀的瞬间——“住手。”
一个低沉冷冽的声音，如同带着冰碴子的北风，骤然刮过嘈杂的河岸。
所有人下意识噤声，齐刷刷让开一条道。
人群尽头，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的高大男人迈步走来。
肩宽腿长，身姿笔挺如松，眉峰凌厉，眼神黑沉如墨，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凛冽气场。
他甚至连枪都没带，只那么一站，就压得全场鸦雀无声。
王春花一看，立刻换上了笑脸：“陆营长？
您怎么来了？”
男人没看她，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扫过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却背脊挺首的林晚星，最后落在脸色发白的李富贵身上。
“事情的经过，我看见了。”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李富贵，企图侵害女知青未遂，反口诬陷，是你干的。”
不是疑问，是陈述。
李富贵腿一软，差点跪下去：“陆、陆营长，您可不能偏听偏信啊……”陆北辰眼神都没动一下，只淡淡对王春花道：“王主任，军人不能撒谎。
需要我详细说明时间、地点和他动手动脚的细节吗？”
王春花额头冒汗，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陆营长您的话还能有假？
是我们工作失误，冤枉了林知青！”
她立刻转向李富贵，厉声道，“李富贵！
你好大的胆子！
跟我去公社交代问题！”
一场风波，竟被他三言两语，首接定性，瞬间逆转！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李富贵，此刻面如死灰，被两个基干民兵一左一右架住。
林晚星有些脱力地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冷意刺骨，忍不住抱紧了双臂。
一件带着体温和淡淡皂角香的旧军装，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稳稳落在了她瑟瑟发抖的肩上，将她整个人裹住。
她愕然抬头，撞进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
男人看着她，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能走吗？”
林晚星下意识点头。
他不再多言，转身，只留下一个冷硬挺拔的背影，和一句砸在所有人心里的话——“事实清楚，证据确凿。
以后，谁再敢凭空污人清白，先问我陆北辰答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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