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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废墟里的纽扣眼。

发表时间: 2025-11-08
东方泽的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碎玻璃。

他趴在坍塌的楼板上,校服后背烂成蛛网,露出的皮肤上,纵横交错的伤口正以一种诡异的节奏抽痛。

那是特利迦被哥尔赞尾鞭抽打的位置,是巨人身体上的淤青,是被砸进废墟时的钝痛,现在全部化作细密的银针,扎进他的神经。

掌心的布娃娃硌得他指骨发酸。

布料上的血渍早己发黑,像块干涸的痂,脱落的纽扣眼敞着,露出里面灰白的棉絮,像极了小女孩最后睁着的、没来得及闭上的眼睛。

他想起变身时那道穿透尘雾的光球,璀璨得让他以为自己握住了全世界。

可现在才明白,那光不是救赎,是副烧红的枷锁。

拥有奥特战士的力量又怎样?

能发出哉佩利敖光线又怎样?

他连一个蜷缩在广告牌下的小女孩都护不住。

喉咙里涌上铁锈味,他偏过头,看见自己咳出的血滴在碎石上,晕开小小的红。

视线里,那对母女的身影始终没动。

母亲的脊背弯得像张拉满的弓,怀里的小身体那么轻,轻得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灰烬。

“我变成光了啊。。。。”

他对着布娃娃喃喃自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明明。。。

变成光了啊。。。”

光团炸开时的轰鸣还在耳膜里回响,哥尔赞的嘶吼、计时器急促的红光、小女孩倒下时布娃娃落地的轻响,如同淤泥,堵在他胸腔里。

他拥有了和怪兽战斗的力量,却连最基本的“保护”都做不到。

那笨拙的步伐、卡壳的手臂、打偏的光箭,此刻都变成了耳光,一下又下抽在他脸上。

伤口的疼突然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种更深的、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

他想爬过去,却发现双腿像被灌了铅,每挪动一寸,都像有无数根线在扯他的神经。

东方泽知道自己过不去了,就算过去,也只能跪在那里,对着那具小小的身体,重复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

布娃娃的空洞纽扣眼还在盯着他。

东方泽缓缓蜷起手指,把那半块布料按在脸上,血腥味和硝烟味钻进鼻腔,呛得他眼眶发烫。

原来光最残忍的地方,不是要对抗黑暗,而是让你清清楚楚看见自己的无能明明握住了照亮世界的力量,却连身边最微弱的萤火,都护不住。

救护车的鸣笛像把钝刀,一下下割着死寂的空气。

红蓝光束扫过女人沾满灰的脸,她突然停止了咒骂,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在女儿身边。

她的手还在抖,却轻轻抚上女儿额前的碎发,指尖蹭掉一小块凝固的血痂。

“妞妞不怕。。。”

声音轻得像耳语,尾音却抖得厉害,“妈妈在呢。。。

那些长鳞片的、发光的杂种。。。

它们走了。。。

都走了。。。”

说到“发光的”三个字时,她的眼神猛地剜向东方泽,那里面没有恨,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像被哥尔赞破坏的城市。

“它们打架,凭什么要我的妞妞偿命?”

她喃喃着,突然抓起地上的碎石,狠狠砸向远处哥尔赞残留的焦黑印记,“滚啊!

都滚出我的城!”

碎石砸在废墟上,弹回来,落在她脚边。

她看着那片焦黑,又转头看向特利迦消散的方向。。。

那里只剩满地光尘,被风吹得打旋。

“你们毁了我的家,杀了我的娃……”她突然笑起来,笑声嘶哑,“然后拍拍***就没影了?”

东方泽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布娃娃的布料被攥得变形。

他能感觉到后背的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脊椎往下淌,凉得像冰。

他想告诉她,那个发光的大家伙也快碎了,可话到嘴边,只剩满嘴铁锈味——他凭什么说?

他就是那个让她失去一切的。

“凶手?”

“妞妞最爱吃草莓糖了。。。”

女人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糖纸,糖早就化了,只剩层黏糊糊的糖衣粘在纸上。

她把糖纸轻轻塞进女儿手里,手指一遍遍摩挲着那小小的拳头,“等会儿医生来了。。。

他们会把你治好的。。。

你还要吃糖呢。。。”

她明明知道不可能,却还在说,像个执拗的孩子。

救护车终于碾过碎石堆,停在不远处。

医护人员提着担架跑过来,脚步声惊飞了几只停在断墙上的乌鸦。

领头的医生看到这场景,脚步顿了顿,低声对身后的人说了句“准备覆盖布”。

女人突然像被针扎了似的跳起来,死死护住自己的女儿。

“别碰她!

你们不准碰她!”

她的声音又尖又厉,指甲几乎要嵌进医护人员的胳膊。

“是那些大家伙!

是它们害了她!

你们要抓就去抓它们!

别碰我的妞妞!”

医护人员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眼神里有同情,也有对这遍地疮痍的无奈。

东方泽慢慢退开几步,后背抵着根发烫的钢筋,伤口的疼让他清醒——这不是光消失就能结束的。

那些发光的战斗,留下的是满地碎骨、哭喊,和一个母亲用余生都填不满的窟窿。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布娃娃,纽扣眼对着他,像在问。

“你还觉得那光很了不起吗?”

救护车的灯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他突然发现,自己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只有那母亲反复的、带着糖味的呜咽,混着鸣笛,在废墟上盘旋——那是比怪兽嘶吼更锋利的东西,一下下剜着他的五脏六腑。

医护人员最终还是给女人打了镇静剂。

针头扎进胳膊时,她还在含糊地骂“发光的杂种”,药劲上来的瞬间,她突然抓住东方泽的裤脚,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眼神却空茫茫的,像盯着很远的地方:“妞妞的糖。。。

化了。。。”

东方泽没敢动。

首到两个护士架起母亲往救护车走,她的手才松脱,垂在担架边,指缝里还夹着那片皱巴巴的草莓糖纸,被风卷得忽闪忽闪。

他被另一个医生拽了把:“你也上车,后背的伤得处理。”

救护车的后厢像个密封的铁盒子,母亲躺在对面担架上,呼吸渐渐沉了,却时不时抽搐一下,嘴里漏出“别碰她”的梦话。

东方泽靠在车门边,后背的伤口蹭过金属壁,疼得他龇牙,却不敢吭声。

后厢里太静了,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女人梦话里碎成渣的“妞妞”。

救护车碾过一段碎石路,猛地颠簸时,女人突然睁开眼,首勾勾盯着车顶,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像被什么掐住了脖子。

护士赶紧按住她:“大姐,没事了,到地方了。”

“地方?”

她突然笑起来,笑得眼泪首流,“我的地方……被那俩大家伙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