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证?
那是什么?”
沈清弦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纯粹的茫然,她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让李伯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李伯活了大半辈子,自认看人颇准。
眼前这姑娘气质清雅如兰,谈吐文雅,尤其那一手足以媲美书法大家的字,绝非寻常人家能教养出来的。
可她居然连身份证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实在太不合常理了。
一个大胆而离奇的猜想在他心中形成——这姑娘,怕是有什幺难以言说的隐情,甚至可能是……与家人走失,从小在某种与世隔绝的古典环境中长大?
他看着沈清弦因饥饿而微微发白的嘴唇,以及那双强自镇定却难掩无助的眼睛,心头一软。
罢了,救人救急,先安顿下来再说。
“唉,算了算了。”
李伯摆摆手,暂时将疑虑压下,“看你这样子,还没地方落脚吧?
店后面有个小仓库,我收拾一下,能放张行军床,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先住下。”
沈清弦虽不完全明白“行军床”是何物,但“住下”二字她听懂了。
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她激动得眼眶微红,连忙敛衽行礼:“多谢老先生收留!
大恩大德,清弦没齿难忘!
我愿在店中帮忙,整理洒扫,誊抄书写,分文不取,但求一隅安身。”
“叫我李伯就行。”
李伯被她这郑重的礼节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同时也被她话语里的诚恳打动,“分文不取可不行,一码归一码。
工钱我先帮你记着,等你……方便了再说。”
他带着沈清弦来到书店里面。
那里有一间小小的储藏室,通风和采光尚可。
李伯手脚麻利地清出一块地方,支起一张简单的折叠床,又找出一套干净的旧被褥。
“你就先住这儿,缺什么再跟我说。”
李伯交代完,便体贴地退了出去,留她独自熟悉环境。
门一关上,沈清弦才真正松了口气,开始仔细打量这个临时的“家”。
她的目光很快被墙上的一个银色“机关”吸引。
她犹豫着伸手触碰了一下,一股清凉的水流瞬间从下方的管口涌出,吓得她后退半步,随即眼中充满了惊奇。
她又看向墙上的一个凸起,轻轻一按,头顶的“无烟灯烛”骤然亮起,再一按,又倏然熄灭。
“此间之物,竟精巧如斯……”她喃喃自语,心中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敬畏与好奇。
安顿好住处,李伯带她去附近的面馆吃面。
面对光滑的塑料碗和轻飘飘的一次性木筷,沈清弦举止依旧斯文,但眼神里却流露出对这类“器具”的陌生与审视。
她吃得很慢,并非不会用筷,而是每一口都带着一种品鉴般的认真,与她翰林千金的教养融为一体的优雅,让她的举止与周围匆忙的食客截然不同。
李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了然。
这绝非普通人家能有的仪态。
回到书店,李伯觉得必须解决身份这个核心难题。
他尝试换了一种问法:“清弦啊,你的‘路引’,或者……‘户籍凭证’,可有带在身上?”
“路引?”
沈清弦神色一黯,轻轻摇头,“仓促之间,未曾携带……而且,恐怕也己无用。”
她回答时,眼神坦诚地迎着李伯的视线,那里面是纯然的不安与无奈,没有丝毫闪躲。
李伯的眉头紧锁。
没有身份,在这个社会寸步难行。
他看着眼前这个目光清澈、举止有度的姑娘,心中怜惜之意更甚。
忽然,李伯脑中灵光一闪。
他想到了那位忘年交——顾言琛。
那位年轻人家里背景深厚,处事极有章法,且真心喜爱传统文化。
最关键的是,他为人正首,懂得尊重和爱护真正的才华。
或许……他能有办法在不惊动太多人的情况下,妥善处理这种棘手的“私人”问题?
“这样吧,”李伯心中有了决断,对沈清弦说道,“你呢,就先安心在这里住下,帮我看店,重点整理一下角落里那些我搞不定的旧书和字画。
你的吃住店里包了,工钱照算。”
沈清弦感激涕零,正要再次道谢,却听李伯话锋一转,神色变得有些严肃和神秘。
“至于你的身份问题……此事急不得,也万万不可声张。”
他压低了声音,“我认识一位朋友,或许能帮上忙。
他学识渊博,也敬重有真才实学的人。
过几日,我寻个机会,请他过来坐坐。”
李伯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到时候,你无须多言,只需像今天这样,展现你真正的本事即可。
能不能成,就看你的‘墨宝’,能否入得他的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