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青川

1 雾锁青川车轮碾过最后一段坑洼的山路，青川村的轮廓终于在漫天白雾中显露出来。

林墨握紧方向盘的手指泛白，指节因为用力而凸起，像枯树枝的节疤。

仪表盘上的温度显示12℃，可他额角的汗却顺着鬓角滑进衣领，带来一阵刺骨的凉。

三年了。他离开时，村口的老槐树刚抽出新芽，如今已是枝繁叶茂，

粗壮的枝干像张开的鬼手，在白雾中若隐若现。车停在祠堂门口，

那座青砖黛瓦的老建筑被雾气裹着，檐角的铜铃沉默地垂着，

往日里清脆的响声仿佛被这浓稠的雾吞噬得干干净净。“阿墨？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雾中传来。王婆拄着拐杖，佝偻着身子走近，她的脸像一张揉皱的黄纸，

眼角的皱纹里嵌着洗不净的泥灰，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

像浸在水里的猫眼石。“王婆。”林墨推开车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混杂着泥土和腐烂树叶的气息，让他胃里一阵翻涌。他强压下不适，

从后备箱拎出简单的行李，“我妈……还好吗？”王婆的眼神暗了一下，拐杖在地上顿了顿，

发出“笃”的一声闷响，像是敲在人心上。“你妈她……前阵子走了。

”林墨的行李“咚”地掉在地上，拉链崩开，里面的几件换洗衣物散了出来。他僵在原地，

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雾水滴落在树叶上的“滴答”声。

三年前他和母亲大吵一架，摔门而去，临走时母亲红着眼眶喊他“滚了就别回来”，如今，

这句气话竟成了永别。“怎么会……”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什么时候的事？”“半个月前，”王婆叹了口气，伸手帮他捡起衣服，她的手指干枯，

像老树皮，“夜里走的，悄无声息。村里人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凉透了，

就坐在堂屋的椅子上，眼睛睁着，望着门口的方向。”林墨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记得母亲总爱坐在堂屋的藤椅上，织着毛衣等他回家，

哪怕他一次次让她失望。他快步走向母亲的老屋，门框上的春联已经褪色，边角卷起，

露出里面斑驳的木门，像一张老人干瘪的嘴。推开门，

一股浓重的药味和霉味混杂着扑面而来。屋里的陈设和三年前一模一样，只是蒙满了灰尘。

堂屋的藤椅上，铺着一块褪色的蓝布，布上似乎还残留着母亲的体温。

墙上挂着的全家福已经泛黄，照片里的母亲笑得温柔，而他，却一脸叛逆地别着头。

“村里这阵子不太平。”王婆跟在他身后，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什么东西听见，

“你妈走了之后，又走了两个人，都是夜里没的，死状和你妈一样，睁着眼睛，望着门口。

”林墨猛地回头，目光锐利如刀。他是一名法医，见过无数离奇的死亡现场，

但王婆的话还是让他脊背发凉。“报警了吗？”“报了，”王婆摇摇头，拐杖又顿了顿，

“可警察来了，查了几天，什么也没查到。这雾太大了，青川村像被老天爷罩了个罩子，

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事也出不去。”2 夜影惊魂林墨走到藤椅旁，蹲下身，

手指轻轻拂过蓝布上的灰尘。他注意到，蓝布的边缘有一块深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仔细观察着污渍，边缘不规则，像是被什么东西蹭过。

“村里的人都说，是山神发怒了。”王婆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三年前你爸失踪，

也是在这样的雾天里。”林墨的动作一顿。父亲的失踪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三年前，

父亲进山采药，再也没有回来，全村人找了半个月，只在山脚下发现了他的采药篮，

里面的草药散了一地，沾着暗红色的血迹。夜渐渐深了，雾气越来越浓，像化不开的墨。

林墨躺在母亲的旧床上，辗转难眠。窗外的雾水滴在玻璃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像是有人在外面轻轻叩门。他起身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只见白茫茫的雾气中，

一个模糊的黑影正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的窗户。林墨的心跳瞬间加速，

他握紧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是法医，不信鬼神，只信证据。他深吸一口气，

猛地拉开窗帘，可窗外空荡荡的，只有那棵老槐树的影子，在雾气中扭曲、晃动。是幻觉吗？

他皱了皱眉，转身回到床上，却再也无法入睡。黑暗中，他仿佛听到了母亲的哭声，

还有父亲的呼唤，混杂在雾的低语里，缠得他透不过气。第二天一早，

林墨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起身去开门，

门口站着村支书李建国，他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眼神里满是惊慌。

“阿墨，不好了！又出事了！”李建国的声音带着哭腔，抓住林墨的胳膊，

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老张头……老张头也没了！”林墨的心一沉，

立刻抓起外套：“带我去。”老张头的家在村子最东边，紧挨着山脚。一路走过去，

村里的人都躲在自家门口，探着头张望，脸上满是恐惧，像一群受惊的兔子。雾气还没散，

阳光透过雾层，洒下一片惨淡的白光，把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死寂里。

老张头的堂屋中央，铺着一块草席，老张头躺在上面，双目圆睁，嘴巴张得老大，

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嘴唇发紫，

手指僵硬地蜷缩着，指向门口的方向。林墨蹲下身，戴上随身携带的手套，

开始仔细检查尸体。他的动作专业而熟练，手指轻轻按压着老张头的颈部，

感受着僵硬的肌肉。“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他沉声说道，

“眼睑结膜有出血点，口鼻处有少量泡沫，可能是窒息死亡，但具体死因需要解剖。

”3 山神之怒李建国脸色发白，搓着手，语气急切：“阿墨，你是城里来的法医，

你可得救救我们村啊！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死！”林墨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落在老张头的手腕上。那里有一圈淡淡的淤青，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但痕迹很浅，

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又检查了老张头的指甲，指甲缝里有一些暗红色的粉末，

像是泥土，又像是别的什么。“村里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林墨站起身，

目光扫过在场的村民，“比如陌生人来过，或者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村民们面面相觑，

没人说话。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站了出来，他叫狗子，是村里的猎户，皮肤黝黑，

眼神里带着一丝怯懦。“前几天，我进山打猎，看到山神庙里的神像被人砸了。”“神像？

”林墨皱起眉。青川村的山神庙在村子后面的半山腰上，供奉着山神，村民们向来敬畏有加。

“是啊，”狗子点点头，声音有些发颤，“神像的头被砸掉了，地上还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

红通通的，像是用血画的。我当时吓得赶紧跑了，没敢多待。”王婆叹了口气，

接口道：“山神爷是我们村的守护神，现在神像被砸了，肯定是山神发怒了，才降下灾祸的。

”“别迷信！”林墨厉声打断她，“世界上没有什么山神，所有的死亡都有原因。

”他的目光锐利，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谁最后见到老张头？

”一个穿着碎花衬衫的女人站了出来，她是老张头的邻居，叫刘翠花。“昨晚我起夜，

看到老张头家的灯还亮着，他坐在门口抽烟，嘴里还哼着小调。我问他怎么还不睡，

他说心里闷，想透透气。”“那时候大概几点？”“大概一点多吧。”刘翠花回忆道，

“我回屋之后，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惨叫，然后就没动静了。我吓得不敢出去，

直到天亮才敢开门，结果就看到……”她的声音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林墨的心沉了下去。

一点多听到惨叫，死亡时间在两点到四点之间，这中间有足够的时间让凶手作案并逃离现场。

可青川村被大雾笼罩，凶手能跑到哪里去？难道是村里的人？他走到门口，望向门外的大雾。

雾气浓稠，能见度不足五米，远处的山峰和树木都变成了模糊的黑影，像是蛰伏的怪兽。

他突然想起昨晚在窗边看到的那个黑影，难道和老张头的死有关？“我去山神庙看看。

”林墨转身对李建国说。“我陪你去！”狗子自告奋勇，他手里拿着一把猎枪，

紧紧攥着枪杆，像是在给自己壮胆。山神庙离村子不远，沿着一条蜿蜒的小路往上走，

十几分钟就到了。庙门虚掩着，推开时发出“吱呀”的一声怪响，像是生锈的铁门在呻吟。

庙里阴暗潮湿，一股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4 秘闻初现神像果然被砸了，

泥塑的山神头朝下摔在地上，碎成了几块，地上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暗红色的，已经干涸，

像是凝固的血。林墨蹲下身，用手指蘸了一点暗红色的粉末，放在鼻尖闻了闻，没有血腥味，

反而有一种淡淡的草木清香。“这不是血。”他站起身，“是某种植物的汁液。

”狗子惊讶地睁大眼睛：“那是谁干的？为什么要砸神像，还画这种符号？”林墨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落在神像后面的墙壁上。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暗格，暗格的门虚掩着，

露出里面的一角。他走过去，推开暗格门，里面放着一个陈旧的木盒，上面刻着复杂的花纹，

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还有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穿着朴素的衣服，笑得温柔，和林墨母亲年轻时有几分相似。

笔记本的封面已经磨损，上面写着“青川记事”四个字，字迹工整，带着一种女性的娟秀。

林墨翻开笔记本，里面记录着几十年前青川村的事。开头几页都是一些日常琐事，

比如谁家生了孩子，谁家的庄稼丰收了。可翻到后面，字迹变得潦草起来，

充满了恐惧和绝望。“雾又大了，山神在发怒，他要带走我们的孩子……”“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