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时空的商路

第 1 章我死于一场火。为了抢救一本宋代的商号残本，我被倒下的横梁砸中。

再次睁开眼，我成了大衍王朝一个也叫江越的少年。他刚刚喝下劣酒，

死在了生意失败的绝望里。我带着一个图书馆的记忆重生，我以为这是天赐的礼物。

我以为我能用未来的知识，在这个时代掀起风浪。但我错了。我的记忆是我的财富，

也是我的囚笼。这个世界，它和我知道的那个历史，处处都像，又处处不同。

就像一幅赝品名画，初看天衣无缝，细看才发现每一笔都藏着致命的偏差。

我走在一条错位的时空商路上，脚下的不是捷径，而是悬崖。我睁开眼。房梁上结着蛛网，

灰扑扑的。空气里有股烂木头味，还混着点药草的苦气。我坐起来，感觉身子轻得像片纸。

胳膊和腿都细得不像话。这不是我的身体。一段不属于我的记忆涌进来。

一个也叫江越的少年，家里最后一桩买卖砸了，把自己关在屋里，喝了半瓶烧刀子，

然后就再没醒过来。门外有哭声，压得很低，像小猫在叫。还有一个男人在叹气。

“三日内再凑不齐五十两银子，我们江家这铺子，就真要易主了。

”我掀开那床又薄又硬的被子，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打了个寒颤。我走到桌边，

上面摊着一本账册。我拿起来翻。字迹是陌生的，但内容我熟。太熟了。

这是我前世在图书馆里，亲手整理过的一本宋代商号残本的影印本。我记得清清楚楚，

这本账的第三页，有一个致命的漏洞。一个能让债主哑口无言的漏洞。

门外叹气的男人是我爹，江大海。一个老实巴交的商人，一辈子没坑过人，

却被坑得家底朝天。哭的是我娘，柳氏。我推开门。他们俩都愣住了，看着我。“越儿？

你……你醒了？”我娘扑过来，眼泪掉在我手背上，烫得很。“我没事。”我说。

声音有点哑，但很稳。江大海看着我，眼神里全是疲惫。“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把那张借据拍在桌上，五十两，三天期限。放贷的是城东的“陆氏商行”，

利息高得吓人。“爹，这账，不对。”我指着借据。江大海一愣：“哪里不对？白纸黑字，

写得清清楚楚。”“你看这个押。”我指着落款处的一个花押，“陆氏商行的花押，

外圆内方，代表规矩。这个花押，外方内圆，规矩反了。按大衍朝的商律，

这种契约是无效的。”我爹凑过来看，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这……这有区别吗？

”“有。”我继续说：“还有这上面的印章。陆氏商行的印泥用的是南海珊瑚砂，

颜色是正朱红，带点金粉。你闻闻，这个印泥是什么味？”我爹拿起借据，

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一股桐油味。”“对。”我说，“陆氏商行用的印泥，

没半点桐油味。这印章是假的。”我爹和我娘都傻了。我爹拿着那张借据，手都在抖。

“越儿，你……你怎么懂这些？”“在书上看的。”我说。我不能告诉他，我看的书，

来自另一个世界。“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娘急切地问。“拿着这张假借据，

去找陆氏商行。”我看着窗外，“我们不是去要债，是去问罪。

”第 2 章江大海攥着那张借据，手心全是汗。他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

现在要去问陆氏商行的罪，腿肚子都在转筋。“爹，别怕。理在我们这边。”我走在前面，

声音不大，但很镇定。陆氏商行就在城中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三层高的楼，气派得很。

门口的伙计见我们穿着朴素，一脸的瞧不上眼。“干什么的？这儿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我把那张借据拍在柜台上。“找你们管事的。”伙计瞥了一眼，

嗤笑一声：“一张假借据也想讹钱？滚！”“你说它是假的？”我冷笑一声，“那正好。

我们也觉得它是假的。现在请你们少东家出来，解释一下，

为什么陆氏商行会用假借据来问我们江家的债。”我的声音不大，但整个大堂都听见了。

正在谈生意的客商都停了下来，看热闹。伙计脸色一变。“你胡说八道什么！

”“是不是胡说，让你们少东家来一看便知。”我寸步不让。没过多久，

一个锦衣青年从二楼走下来。二十出头，长得挺俊，但眼神里带着一股子傲慢。

他就是陆明远。“什么事在这里吵闹？”他扫了我们一眼，目光停在我爹身上，带着不屑。

“陆少东家。”我指了指柜台的借据，“我们江家欠了贵商行五十两，但这借据，

似乎是假的。”陆明远拿起借据，只看了一眼，就扔在桌上。“一张废纸而已。

”他淡淡地说，“我们陆氏商行，从不做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想必是有人冒用我们的名号。

此事与我们无关。”好一个干干净净。他想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是吗？”我拿起借据，

“那请问，是谁能如此精准地知道我们江家欠了五十两，又能仿造出陆氏商行八分像的借据？

这冒用名号的人，目的何在？”陆明远眯起眼睛，第一次正眼看我。“你是什么人？

”“江越。”“江越……”他念叨着这个名字，忽然笑了，“我当是谁。

原来是那个快要破产的江家的儿子。听说你前两天喝死了，没死成？”他话里的恶意，

毫不掩饰。我爹气得脸都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我拉住我爹的手。“陆少东家，

今天这事儿，你得给个说法。”“说法？”陆明远摊开手，“说法就是，

这张假借据与我们无关。你们爱去哪儿告就去哪儿告。不过我劝你们一句，

安安分分地把铺子盘给我，还能拿点钱养老。不然，哼。”他没说下去，

但威胁的意思很明显。他知道。他绝对知道这张假借据的事。他就是幕后黑手。

他想用这张假借据逼我们就范，真真假假，让我们自己心里发虚，然后低价吞掉我们的产业。

好手段。但我，不是原来的那个江越了。“好。”我说，“我们走。官府见。

”第 3 章去官府的路上，我爹一直在抖。“越儿，这……这能行吗？陆家在县里有人脉。

”“爹，我们占理，就什么也别怕。”我给他打气。其实我心里也没底。

我这个世界的“官”，和史书里的，肯定也不一样。县令是个中年胖子，听了我们的申诉，

又看了那张借据，迟迟不说话。陆明远就坐在对面，悠闲地喝着茶，

好像这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江越。”县令开口了，声音很慢，“你说这借据是假的，

有何凭证？”“凭证有三。”我伸出一根手指，“其一，花押不符。陆氏商行的花押，

外圆内方，这张却是外方内圆。”县令看了看陆明远。陆明远放下茶杯。

“陆家商号往来众多，伙计手下花押样式不一，不足为奇。”好家伙，他早有准备。“其二，

印泥不对。陆氏商行用南海珊瑚砂，此印泥却有桐油味。”“哦？”县令闻了闻，

“确实有桐油味。陆明远，你怎么说？”陆明远一笑：“大人，这更简单了。

前些日子南海航线受阻，珊瑚砂断供，我商行暂时用了本地产的印泥，这很正常。

”又堵回去了。我爹的脸色更难看了。只剩下最后一个凭证了。“其三。”我深吸一口气，

“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这张借据，写于三天前。但用的纸，是‘澄心堂’的纸。

”县令和陆明远都愣了一下。“澄心堂的纸，是南唐的贡品，早已绝迹。市面上流通的，

都是前朝的旧纸，纸色微黄，质地松脆。”我拿起那张借据，“但这张纸，崭新，洁白，

纸质紧密。这绝不是市面上能找到的旧纸。”我看向陆明远。“这纸，

是我无意中从一个书贩手里买到的。据他说，是从一个古墓里新掘出来的孤本上裁下来的。

天下只此一张。”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而我，在三天前，把这张纸，

送给了城西的‘百草堂’药铺的周姑娘，让她帮我抄一份药方。”整个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陆明远的脸色，终于变了。“这张纸上的字迹，是周姑娘的。我认得。”我继续说，

“陆少东家，我想问问，你这张假借据的纸，是怎么从百草堂的周姑娘手里，

跑到你陆氏商行来的？”轰！陆明远猛地站起来，死死地瞪着我。他想不通。

他想不通我怎么可能知道这张纸的来历。这是我设的套。我从醒来那一刻，

看到那本宋代账本，我就知道这个世界的商业规则和我记忆里的不一样。我不能全靠记忆。

我得创造记忆。我伪造了一张“绝世孤品”的纸，然后故意让它“流落”出去，

就等着有人捡来用在我身上。陆明远果然上钩了。

他以为自己找到了一张完美的、无法被追溯的纸来做假借据。却没想到，

这张纸本身就是个陷阱。“你……你血口喷人！”陆明远色厉内荏。“是不是血口喷人，

一问便知。”县令这次态度坚决了，“来人，去百草堂，带周姑娘来！

”第 4 章周姑娘很快被带到了县衙。她是个文静的姑娘，看到这场面，吓得脸都白了。

但她很诚实。当县令问她三天前是否从我这里得到一张纸时，她点了点头。

“江公子说那纸珍贵，让我务必小心。我抄完药方，就……就把剩下的半张收起来了。

”“那半张纸呢？”县令问。“在……在我房里。”“剩下的半张，和这张借据，能对上吗？

”县令举起那张假借据。“能。”周姑娘小声说，“纸的右下角，有一处小小的破损，

像个月牙。”县令让衙役去取纸。没过多久，衙役拿着半张纸回来。两张纸在公堂上一合，

严丝合缝。那个小小的月牙形破损，就在接口处。铁证如山。陆明远瘫坐在椅子上，

面如死灰。他完了。使用伪造契约，恶意侵占他人产业，这在商律里是重罪。“陆明远！

”县令一拍惊堂木，“你可知罪？”陆明远低着头，一言不发。我看着他，

心里没有一丝快意。我只是觉得荒唐。他机关算尽，却败在了一张他根本不了解的纸上。

就像我，以为我拥有整个图书馆的知识，却差点被一个香料的味道给毁了。

我们都在用自己的认知，去赌一个未知的未来。结果往往是输。最后，

县令判陆明远赔偿江家一百两银子，以作惊吓补偿。陆家在城里的名声，一落千丈。

我们拿着一百两银子走出县衙的时候，我爹还是像在做梦。“越儿，我们……我们赢了？

”“赢了。”我说。“那一百两……”“还债。”我说，“把家里欠的散债都还了。剩下的，

做本金。”“做什么？”我抬头看天。天很蓝。“做点生意。”我信心满满。我手里，

有一个图书馆的财富。区区一个陆明远，算什么。我要在这个时代，

建立一个属于我的商业帝国。我要让江家，成为大衍王朝最富有的家族。

第 5 章我赢了陆明远。江家在城里出了一口气。我爹看我的眼神，从之前的担忧，

变成了崇拜。我娘更是把我当成了活神仙。“越儿，你脑子里怎么装了那么多东西？

”我笑了笑，没说话。我怎么告诉她，我的脑子，是另一个世界的灵魂。

我决定做一笔大生意。一笔能让我们江家一飞冲天的生意。我翻遍了脑海里的记忆，

找到了一个叫《商业奇才案例分析》的书。

里面记载了一个现代爆款产品的案例：一种能舒缓神经、帮助睡眠的香薰。它的配方很简单，

主要成分是薰衣草、洋甘菊和一种特殊的合成香料。这个世界没有合成香料。但没关系，

我记得那本书里提到了几种天然植物的替代组合，效果几乎一样。这个世界的香料，

要么是寺庙里烧的檀香，要么是大家闺秀用的香囊，味道单一，而且死贵。我的“忘忧香”，

绝对是降维打击。我把我所有的想法，都告诉了我爹。我爹听得一愣一愣的。“越儿，

这……这东西真能卖钱？”“爹，相信我。”我拍着胸脯，“这东西，

能让整个大衍王朝的富人都抢着买。”我爹被我忽悠住了。他拿出家里剩下的一百多两银子，

全部交给了我。“越儿，爹就信你一次！”我拿着钱，心里是滚烫的。这是我的启动资金。

也是我的全部身家。我跑遍了城里所有的药铺，买齐了需要的各种花草。

又找了个废弃的院子，支起炉子，开始提炼。过程比我想象的要复杂。这个世界的花草，

和记忆里的，总有些细微的差别。薰衣草的味道偏冲，洋甘菊的香气不足。我反复调整比例，

试验了十几次，才终于调出了我想要的味道。那是一种淡淡的、清雅的香气，

闻起来让人心神宁静。我给它取名“忘忧香”。我把它做成小小的香丸，装在精致的瓷瓶里。

每一个瓷瓶，都是我亲自挑选的。成本很高。一百多两银子，最后只做出来了不到一百瓶。

但我不在乎。只要这第一批货打响名声，后面就是源源不断的银子。我雇了几个伶俐的伙计，

让他们去城里最有钱的几户人家门口推销。“忘忧香，一闻忘忧，夜夜好眠！”我坐在家里，

等着好消息传来。我仿佛已经看到了银子像流水一样涌进江家的大门。我甚至都在想，

等赚了钱，先给家里买个大宅子，再给我娘买最好的首饰。我爹坐立不安，

不停地朝门口张望。我也很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我的时代，要来了。

第 6 章一天过去了。一个伙计回来了，垂头丧气。一瓶没卖出去。人家连看都没看，

就把他轰出来了。“为什么？”我不敢相信。“人家说，这什么味儿啊，一股子草腥气，

难闻死了。”草腥气？我的忘忧香，是清雅的香气，怎么会是草腥气？我不信邪。第二天，

我亲自出马。我穿着一身干净的儒衫，拿着一瓶忘忧香，

走进了城中最有名的富商王员外的家。王员外是个胖子，正躺在摇椅上，听小曲儿。

我说明来意，把瓷瓶递过去。王员外打开瓶盖，凑到鼻子前闻了一下。然后，

他猛地把瓶子扔了出去。“什么东西！滚！滚出去！”我被轰了出来，

手里还拿着那个被摔裂的瓷瓶。我呆呆地站在街上。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

我回到那个小院，拿起一瓶忘忧香，仔细地闻。味道很好。很安神。很舒服。

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我坐在院子里，看着满院子剩下的香丸，脑子一片空白。我爹走过来，

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越儿，算了吧。

我们……我们还是安安分分地做点小买卖。”“不。”我抬起头，眼睛里全是血丝，

“我不信。”我抓起一把香丸，冲出了院子。我找到了一个街边的茶摊。

那里坐着三教九流的人。我走到一个正在喝茶的汉子面前。“大哥，能帮我个忙吗？

闻闻这个。”汉子看了我一眼，接过瓶子，打开闻了闻。他皱了皱眉。“什么玩意儿？

一股子药味儿。”旁边另一个人也凑过来闻。“是有点怪。不像香，倒像是熬坏了的汤药。

”“闻着头晕。”“是啊，这谁会买啊。”一句句话，像一把把刀子，扎进我的心里。

我终于明白了。不是我的香有问题。是这个世界的“人”有问题。他们的嗅觉，他们的审美，

和我记忆里的那个世界，完全不同。我以为的“清雅”，在他们闻来是“草腥”。

我以为的“安神”，在他们闻来是“头晕”。我的记忆，我的知识，我最大的依仗，在这里，

一文不值。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我倾家荡产，做出来一堆没人要的垃圾。江家，因为我，

再次陷入了绝境。而且这一次，比上一次更惨。我们连住的房子，都要保不住了。

第 7 章忘忧香的失败，像一场瘟疫。江家彻底成了全城的笑话。“听说了吗？

江家的那个神童，做了一堆闻了就头晕的香，想卖给死人吧？”“哈哈，真是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