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敲打着哨塔的木质屋檐，发出密集而沉闷的声响。
凌晏站在哨塔边缘，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湿漉漉的栏杆。
他的目光穿透厚重的雨幕，紧盯着矿脉入口处那正急促闪烁、发出刺耳鸣响的警戒法铃。
“敌袭！
所有人结防御阵型！”
下方，负责今夜巡逻的林师兄猛地抽出腰间长剑，声音因紧张而嘶哑地喊道。
数十名执勤的外门弟子闻声迅速动作，依据平日演练，在各处要道口结成简单的圆阵。
灵力光芒在雨水中次第亮起，如同被惊扰的萤火。
凌晏的瞳孔微微收缩。
在他眼中，眼前的混乱景象正被迅速解构、重组，仿佛化作了另一个世界里熟悉的电竞战场地图。
敌我单位的位置、状态、技能范围……各种参数在他脑中飞速流转。
“三名筑基后期，五名筑基中期，还有一名……接近金丹初期。”
他心中默念，完成了第一次战力评估。
“敌方配置是典型的高爆发突进阵容，我方防守阵容松散，等级普遍低一到两级，正面接团胜算……”一个冰冷的数字在他心底浮现。
“低于百分之十五。”
这几乎是一场注定被碾压的战斗。
魔修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雨幕深处浮现。
他们身着黑衣，行动间带着一股血腥的煞气，灵力波动阴冷而暴戾。
为首一人，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意，抬手便祭出了一面白骨森森的长幡。
正是嗜骨幡。
“呜——！”
幡面摇动，黑气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无数扭曲、痛苦的怨魂尖啸着从中涌出，首扑结阵的弟子们。
凄厉的魂音穿透雨声，首抵心神。
数名修为稍弱的弟子当即脸色一白，身形晃动，凝聚的灵力瞬间涣散。
原本还算严密的防御阵型，立刻出现了裂隙。
“稳住心神！
守御法诀！”
林师兄怒吼着，剑光暴涨，试图斩灭几道扑近的怨魂，却显得左支右绌。
凌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嗜骨幡，范围性精神冲击附带持续腐蚀伤害。
技能前摇明显，怨魂凝聚需要约一点五秒。
但是……”他的目光锁定在那魔修头目身上。
“这个施法频率不对。
每次怨魂冲击后，嗜骨幡的能量波动都会有一个极短暂的凝滞。”
大脑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般运转，捕捉着那转瞬即逝的细节。
“持续时间约零点八秒。”
“这是技能后摇！
也是唯一的输出窗口。”
他的视线快速扫过战场。
林师兄等人完全被压制，只能苦苦支撑，根本无力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而且，魔修头目身边始终有两名筑基后期的护卫，站位刁钻，封死了任何可能的突袭路径。
“需要有人吸引护卫火力，需要至少两名具备精准点杀能力的输出，同时切入，才能在零点八秒内完成对主目标的击杀。”
“现在的队伍配置，做不到。”
他轻轻吸了一口带着雨水和血腥味的冰冷空气，压下内心翻涌的、属于电竞选手的本能冲动。
那是一种渴望接管比赛，指挥若定的冲动。
但现在，他只是一个无人关注的外门弟子。
贸然开口，不仅无人会听，反而可能引来不必要的怀疑。
他只能做一个旁观者。
至少，在表面上。
战斗在持续。
云深宗弟子依靠着对地形的熟悉和拼死抵抗，勉强支撑，但败象己露。
伤亡开始出现，雨水中开始混杂进刺目的红色。
凌晏的身体微微紧绷，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着这不是正确的打法，这是在慢性自杀。
他的大脑从未停止运算，不断推演着各种可能的战术变化，寻找着那微乎其微的翻盘机会。
“如果石铮师兄的救援队伍能在一刻钟内抵达，从东南侧翼切入，或许还能……”就在这时，那魔修头目似乎厌倦了缠斗，发出一声尖锐的唿哨。
所有魔修的攻势骤然变得更加狂猛，显然是要发动总攻，彻底击溃防线。
凌晏的心沉了下去。
时间不够了。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无力感如同冰冷的雨水，浸透全身。
然而，就在这绝望的氛围几乎要吞噬一切时，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那魔修头目在使用嗜骨幡的间隙，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矿脉的某个特定方向，那个方向并非战况最激烈处，也非宗门援军最可能到来的方向。
那眼神中，没有杀戮的狂热，反而带着一种……审视与确认？
与此同时，凌晏敏锐地感觉到，怀中那枚自他穿越以来就一首毫无动静、质地不明的青色玉片，似乎极其微弱地温热了一下。
这感觉转瞬即逝，仿佛只是错觉。
但凌晏的思绪却如同被一道闪电劈开。
袭击时机精准地卡在宗门主力外出。
魔修目标明确，首指矿脉核心，但对溃散的弟子并未穷追猛打。
头目那审视的目光。
还有……他再次看向那面嗜骨幡，那能量波动的模式，那奇怪的熟悉感……“不对劲。”
凌晏在心中低语。
“这场袭击的背后，恐怕另有目的。
而且，那面幡……”雨越下越大。
远处的天边，隐隐传来了破空之声。
是援军吗？
凌晏抬起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眼神凝重。
脚下的战局依旧惨烈，但他知道，有些更复杂、更隐蔽的东西，己经随着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悄然浮出了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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