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霾的天空沉甸甸地压着祠堂的飞檐,简姝一袭素净衣衫跪望着面前这些牌位,堂内燃着几炷香,明明灭灭的微光映照着祖宗牌位,也映出中间那块崭新得格格不入的灵牌,瞧见那熟悉字迹,她眼眶瞬间泛红,鼻尖酸得发紧。
离母亲病逝也就才一年不到,简姝眼前仍能浮现出母亲最后在病榻上的情景。
自己跪在母亲的床边,母亲的手不复往日的温暖,冷得像窗外飘散的雪,她只能紧紧地攥着床上人的手,不管再如何声嘶力竭地喊着娘亲,却再也没有人再回应。
简姝正愣着,外头却突然喧闹起来,喜乐不合时宜地奏响,锣鼓震得她耳膜生疼。
丫鬟翠珠步履匆匆,匀了口气禀道:“小姐,老爷果真如同您先前说的那般,要将王姨娘扶正,现下前院还准备了什么扶妻礼,都是比照的娶妻章程,还请了不少宾客前来观礼。”
简姝冷笑一声,这男人倒是一如既往的负心薄幸,母亲才刚病逝不到一年,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把小妾扶正,还如此大张旗鼓的办扶妻礼。
她这一向视面子规矩如命的父亲真不知道是被灌了什么***能昏头到这种地步,做出这么荒唐的事,好个扶妻礼,真是可笑至极。
说起简持明和那姨娘的故事,在这京城被传得神乎其神。
说是外出遇雨,于破庙邂逅姨娘,见她柔弱可怜、交谈之下还觉对方才情不错,当下便倾心不己。
恰逢简姝母亲那时病重便允了简持明将这女人纳进门。
此后,姨娘的一颦一笑都能勾走简持明的魂,哪怕发妻操持家中大小事务,温婉贤淑从无怨言,简持明的心也早偏到了姨娘那边。
如今这场风光大娶,不知情况的百姓还道是深情不渝,街头巷尾赞叹着简持明重情,说他给足了姨娘体面。
全然忘了自己是如何依靠妻族和妻子勉强糊好了忠勇侯府这破烂摊子,还有如今尚且还不足发妻病逝一年之期,只把这负心薄情之举美化成了佳话,可笑简持明竟也真当是佳话一段而不是笑话一出。
不过这所谓的破庙定情也只是两个不知羞耻之人的遮羞布罢了,后来简姝母亲病逝后,才被简姝查到真实故事原貌。
原来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与面慈心苦的姨母事实上早有首尾,只不过伪君子软弱无能不敢明着纳妾,只敢暗度陈仓寻了个妻子病重的由头唱了这一出破庙会佳人的好戏。
实际上王氏孕有一子一女,小的儿子五六岁大,而大的那个女儿竟是只比简姝自己小岁余,孩子现如今还藏在庄子里,只等着来日后将他们接回府中认祖归宗,而那个日后不外乎就是简姝母亲病逝,家里完全成了简持明一言堂。
算盘打得这么响,也要问她同不同意!
简姝握紧手中罗帕,微微侧头道:“翠珠,我先前同你说的事,可办好了?”
翠珠低声应道:“小姐,都办好了,只等您吩咐。”
“去把人领进来,远道而来,不喝杯喜酒怎么行。”
简姝顿了一下:“再把那婚书也带上,咱们也一起去祝贺祝贺父亲的大喜,顺道让我的好父亲瞧瞧,他头上戴了一顶多大的帽子。”
翠珠应声退下,简姝磕了个头后起身,看着牌位,在心中应声。
娘亲,今日是父亲大喜之日,我这做女儿的,替您去给父亲送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