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低沉的、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嗡鸣声由远及近,压迫着候船大厅里每一个人的神经。
那不是机器运转的声音,更像是某种巨大能量场扰动空气发出的哀鸣。
大厅里所有人都死死压抑着呼吸,挤在一起,目光死死盯着远处那扇巨大的、据说会通往“方舟”的闸门。
这嗡鸣声一来,使得那寂静瞬间破碎。
苏黎缩在同伴石楠的身边,能感觉到石楠攥着她的手瞬间冰凉,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
她们挤在人群中间,前后都是汗臭和绝望的味道。
大厅穹顶很高,挂着几盏应急灯,光线惨白,照着一张张灰败的脸。
“是……是幽灵飞车……”有人从牙缝里挤出气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没人需要问那是什么。
那列能在天上悬浮飞行、通体透明、如同巨大冰晶雕琢而成的诡异飞车,它的到来只意味着一件事——又一轮筛选,或者说,狩猎。
轰隆!
大厅一侧的强化玻璃幕墙应声爆碎,不是被撞破,而是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瞬间瓦解,化作数万片晶莹的碎渣,混合着外面灰蒙蒙的天光,倾泻而下。
碎片雨中,那列完全透明、长得出奇的幽灵飞车无声无息地悬浮在那里,散发出冰冷的雾气。
能清晰地看到飞车内部——一排排座位上,坐满了脸上涂满各种诡异油彩、眼神亢奋而残忍的“狩猎者”。
他们如同观赏笼中猎物般,带着戏谑的笑容,俯瞰着下方拥挤的人群。
死寂。
连抽气声都消失了。
随即,一个意念如同冰冷的钢针,强行刺入每个人的脑海:“臣服,展示你的价值,或者……死亡。”
短暂的死寂后,人群边缘起了异样的骚动。
几个原本刻意低调的身影,此刻不再掩饰。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精悍男人举起了手,他咧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笑容里满是嗜血的渴望。
他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哒的轻响,***的小臂肌肉不正常地鼓胀、硬化,显然是肉体强化或变异系的能力者。
几乎同时,另一个身形瘦高、眼神阴鸷的男人也举起了手。
他没有明显的身体变化,但以他为中心,周围空气中的微尘仿佛受到无形力场的牵引,开始紊乱地飘舞,隐约构成扭曲的波纹。
这是某种念动力或能量操控的体现。
最后是一位老者向飞车方向缓缓抱拳。
他身着白色太极练功服,身形清瘦,下颌留着稀疏的山羊胡,乍一看像是公园里随处可见的晨练老人。
然而,他那双半眯着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温和,只有一种洞察世事后的冰冷与漠然,他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只是微微抬起枯瘦的手掌,掌心上方凭空凝结出三片缓缓旋转、边缘锐利得扭曲光线的半透明风刃。
他对力量的精准控制,昭示着经验的老辣。
这三个人,分属不同的派系,彼此间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防,但在这一刻,他们做出了相同的选择。
“我受够了在泥里打滚!
给我力量,我这条命就是你们的!”
疤脸男人吼道。
“我的‘场域’能搅乱感知。”
阴鸷男人语气平淡。
“老朽还有点用处,愿效犬马之劳。”
太极服老者声音平和,内容却令人心底生寒。
他们的举动仿佛点燃了导火索,人群中又接连冲出七八个身影,声嘶力竭地向着幽灵飞车展示自己、祈求接纳。
一个年轻人掌心腾起一小簇微弱而不稳定的火焰,大喊着:“我能控火!
选我!”
另一个女人双眼泛起白光,尖叫道:“我能看穿墙壁!
我有用!”
然而,幽灵飞车依旧冰冷地悬浮着,毫无反应。
几点幽紫色的光芒,只从虚无中浮现,精准地悬浮在最初那三人——疤脸、阴鸷男和老者的胸前,凝成剔透的紫水晶项链。
“为什么?!
我的能力不比他们差!”
那个掌心冒火的年轻人绝望地嘶吼。
回答他的,是骤然亮起的紫黑色能量球,下一秒,一团黑雾笼罩了年轻人身影,噗地一声轻响,他化成了一架白骨,散落一地。
其他未被选中的人,或惊恐地缩回人群,或呆立原地,瞬间被接下来的混乱所吞噬。
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那三名被选中的“反叛者”,将他们接引向幽灵飞车。
疤脸男人在升空时,终于不再掩饰,对着下方惊恐的人群,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残忍快意。
“闭眼!
别呼吸!
装死!
别引起任何注意!”
石楠猛地一拉苏黎,两人同时深深低下头,死死屏住呼吸,努力把自己缩得更小,恨不得融进身边人的影子里。
苏黎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耳膜里疯狂擂鼓。
飞车内部,那些脸上涂满油彩的狩猎者们似乎对下方主动加入的“反叛者”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他们的目光变得更加戏谑和残忍。
飞车前方凝聚起一团摇曳的、如同活物般的紫黑色能量球。
能量球分裂出无数个小球,没有任何预兆的出现在一些人的头上,被锁定的人的头上突兀地笼罩上一团不断翻滚、吸收一切光线的纯黑色雾气,紧接着——噗。
噗噗。
轻微得像是熟透的果子落地。
黑雾猛地收缩,连同里面的头颅一起湮灭,只留下一具无头的尸体软倒在地,断颈处甚至没有鲜血喷出,仿佛被某种力量瞬间封住。
纯粹的随机死亡。
没有任何规律,不因强弱,不辨善恶,只看那些“狩猎者”的心情,或者纯粹的运气。
苏黎的指甲抠进了掌心,刺痛让她维持着最后的清醒。
她不敢抬头,只能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前面几排一个抱着婴儿的母亲无声无息地倒下,黑色的雾气一闪,母亲的头颅消失,婴儿摔落在地,发出微弱的啼哭,旁边一个穿着西装、似乎之前还是个大人物的男人,则侥幸未被选中,瘫在地上剧烈地颤抖,裤裆一片湿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