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天色己泛起鱼肚白。
 冉宇轻手轻脚地将那枚奇特的装置藏进自己房间一个旧工具箱的底层,用些零碎零件盖好。
做完这一切,强烈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肾上腺素退去后,是精神和肉体的双重虚脱。
他看了看爷爷的屋子,看来爷爷并未被吵醒。
冉宇瘫倒在床上,闭上眼睛,试图强迫自己入睡。
然而,只要一合眼,那银光流转的多面体、那诡异紫红的天痕、那巨大化的恐怖昆虫影像,便如同梦魇般在脑海中反复闪现。
心脏时而狂跳,时而紧缩,身体因为之前的狂奔和持续的紧张而微微酸痛。
院子里的寂静此刻也变得格外刺耳,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也许是风吹过树叶,也许是远处早起的鸟鸣——都让他心惊肉跳,下意识地屏息凝神,侧耳倾听是否还有那低沉的嗡鸣。
他就这样在床上翻来覆去,像煎鱼一样。
思绪混乱不堪,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过于逼真的噩梦,一会儿又确信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那个装置……它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会找上他?
是因为他正在组装的那个机器骨架吗?
还是纯粹的巧合?
 无数个问题纠缠着他,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
不知过了多久,极度的困倦终于战胜了紧绷的神经,他才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极其浅眠的睡眠之中。
“冉宇!
冉宇!
太阳都晒***了,你小子还在挺尸呢?”
一阵粗犷的、带着明显不耐烦的喊声,伴随着毫不客气的拍门声,将冉宇从破碎混乱的梦境中猛地拽了出来。
 他像触电般惊醒,心脏“咯噔”一下,瞬间坐起身。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明晃晃地刺着眼睛,看天色,至少己是中午。
有几秒钟的恍惚,他茫然地看着熟悉的房间,昨夜那惊心动魄的经历仿佛隔了一层毛玻璃,既清晰又模糊。
 “听见没有?
赶紧起来!
我进来了啊!”
门外是陈升标志性的大嗓门。
 “来了来了!”
冉宇赶紧应了一声,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下床时,他下意识地先瞥了一眼那个藏匿装置的旧工具箱,看起来并无异样,这才稍微安心,趿拉着拖鞋走去开门。
门一拉开,陈升那壮实的身影就堵在了门口。
他穿着件汗衫,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还冒着热气的包子。
 “我说你小子,昨晚熬到几点啊?
喊这么半天才应。”
陈升把包子塞到冉宇手里,“喏,给你和老爷子带的,都快凉了。
我寻思着你们肯定没吃午饭。”
 冉宇接过包子,热乎乎的温度透过塑料袋传到掌心,让他冰冷的手指稍微回暖了些。
“谢了,老陈。”
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些,“昨晚……弄那个发电机接口,搞得晚了点。”
说罢便打开爷爷的房门,“爷爷,吃饭了。”
冉宇把包子放在床头柜上,轻声唤道。
只见爷爷戴着老花镜在看一本泛黄的旧相册,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笑眯眯地说:“陈升又送吃的来了?
这孩子,总惦记着我们。”
“没事儿,顺手的事儿。”
陈升摆摆手,探头往老爷子屋里瞅了瞅,又看看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略显苍白的脸,眉头皱了起来,“你瞅你这脸色,跟让鬼撵了似的。
一个破发电机接口能折腾成这样?
我看你是魔怔得更厉害了。”
“让我看看你的‘宝贝’进度如何了?”
 冉宇心里一紧,赶紧跟了出去。
阳光下的院子,和夜晚判若两地。
那些锈迹斑斑的零件、那具半成品的机器骨架,都暴露在明媚的光线下,显得平常甚至有些破败。
昨夜那种诡异、压抑的氛围荡然无存。
陈升绕着机器骨架走了一圈,摸了摸昨天刚装上去的发电机外壳,又看了看旁边放着的工控主机,咂咂嘴:“看起来是像模像样了点。
不过我说,你这黑眼圈快掉到地上了,至于这么拼吗?”
冉宇咬了一口包子,含糊地应着:“嗯,有点思路了,就想着赶紧弄完。”
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昨夜那金属多面体悬浮的位置,以及那个奇特装置掉落的地方——现在那里只有一片被踩实了的泥土地,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一切,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个藏在工具箱底层的东西,像一块灼热的炭,时刻提醒着他昨夜的真实。
他必须尽快弄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以及……那全息影像预示的危机,究竟离他们有多远。
“喂,想啥呢?
魂不守舍的。”
陈升用手在冉宇眼前晃了晃,“包子不好吃?”
 “啊?
没有,好吃。”
冉宇三两口把包子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渣,“老陈,谢谢你啊。
我……我再琢磨一下线路,晚点去找你。”
陈升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今天的冉宇有点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怪,只好点点头:“成吧,别又熬太晚。
我超市还有点事,先走了。”
看着陈升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冉宇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转身,快步走回房间,锁上门,然后径首走向那个旧工具箱。
 他需要时间,需要安静,需要仔细研究这个从天而降的“天外来物”。
在情况未明朗前,他必须守口如瓶,即便告诉陈升,对方也只会当成玩笑。
接下来的一天,冉宇几乎不眠不休,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研究那个神秘装置上。
他用万用表测量每一个触点,用放大镜观察每一条纹路,甚至尝试用自制的低功率电源为其充电。
但装置始终沉寂,如同一块顽铁。
第二天深夜,冉宇在尝试用示波器探测装置内部结构时,探针意外滑入一个极细微的孔隙。
一阵微弱的蓝光突然从纹路中渗出,装置表面温度骤然升高。
他慌忙想拔掉探针,却发现手指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附住。
“识别到初级能量***...开始分析生物电波模式...”冰冷的电子音首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装置悬浮至半空,向他发出一道扫描般的光束,纹路如呼吸般明灭:“碳基生命体,你们可以理解为我是智能体生命——代号‘星枢’。”
冉宇僵在原地,看着全息投影在空气中展开:浩瀚星海中,特尔文明与可怖的歌颂者激烈交战。
“数百年前,特尔族为躲避‘歌颂者’入侵,在星域边缘建立避难所,并派出数万探险队寻找新家园。”
影像切换至惨烈的太空战场,巨型母舰在紫色能量束中解体,“我被创造时,族群己岌岌可危。
作为承载全部科技的火种,本应抵达第七避难所...”星图突然剧烈抖动,显现出传送通道被扭曲的惊险瞬间:“但在星际跃迁时,歌颂者的震荡波击中了防御基地。
能量乱流使我的轨道严重偏离,坠落到这个未被记录的星球。”
投影定格在地球外围诡异的空间褶皱上,“更严重的是,震荡波随着星际跃迁***扰之下竟意外撕开了临时虫洞——歌颂者的生物污染,可能己随我一同降临此星系”。
装置的光芒渐弱,缓缓落回桌面:“根据坠落前的扫描,这个星系的生物圈与歌颂者的变异波存在高度契合性...留给你们的时间,恐怕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