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老槐树的影子拉得老长,枝干扭曲如虬龙盘踞,树干上裂开的缝隙渗出黏稠的黑雾,腥甜气味混着腐叶的气息首冲鼻腔。
沈星乔捏着青铜罗盘站在树前,指针疯狂打转,最终死死咬住西北方向。
“果然在这里。”
她蹲下身,指尖按在树根处的一块青石板上。
石板缝隙里嵌着半枚生锈的铜钱,周围泥土泛着不正常的暗紫色。
陆砚舟跟着蹲下,西装裤脚沾了泥也不在意:“这是‘困龙穴’?”
“有人故意把横死者埋在这棵树下。”
沈星乔掏出一叠黄纸剪成的元宝,“槐木属阴,本是聚阴之地,又用五帝钱镇着魂,本该相安无事……可惜被人动了手脚。”
她忽然抬头望向树冠,茂密的枝叶间隐约可见一团模糊的人形轮廓,“你看错了什么?”
陆砚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觉头皮发麻——那道影子分明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指甲长得几乎垂到地面。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见沈星乔己经抽出背包里的桃木剑,剑尖蘸了朱砂在地上画出一道血色符文。
“别碰树枝!”
她头也不回地警告。
话音未落,几片枯叶突然簌簌落下,竟是那只女鬼伸出枯槁的手抓向陆砚舟的肩膀。
他反应极快地侧身避开,后背撞上坚硬的树干。
沈星乔趁机甩出三张雷符,符纸在空中自燃成火球,逼得女鬼尖啸着缩回树上。
“看来是个吊死鬼。”
沈星乔揉着手腕站起来,从包里摸出个小瓷瓶,“这种冤魂执念太深,普通的超度没用。”
她拔开瓶塞,一股浓郁的米酒香弥漫开来,混着雄黄粉洒在树根周围。
女鬼发出凄厉的惨叫,身形开始涣散。
陆砚舟盯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忽然开口:“你怎么知道要用糯米酒兑雄黄?”
“《天机策》里有载。”
沈星乔头也不抬地往石缝里塞入一枚新铸的五帝钱,“这种死于非命的魂魄最怕粮食香气,尤其是发酵过的米酒。”
她说完拍了拍手上的灰,转头却见陆砚舟正凝视着她腕间的朱砂印,目光深沉得像口古井。
“你的印记……”他欲言又止。
“天生带来的。”
沈星乔扯下袖口遮住印记,转移话题道,“倒是你,刚才怎么一点不怕?
普通人见了鬼早吓晕了。”
陆砚舟沉默片刻,从怀里取出块巴掌大的青铜镜。
镜面布满神秘的云雷纹,对着槐树照去时,镜中竟映出女鬼完整的面容——那是张清秀的年轻面孔,只是双目流出血泪,脖颈处还留着明显的勒痕。
“陆家祖上传下的照妖镜。”
他解释道,“能现原形,也能镇邪祟。”
沈星乔来了兴趣,伸手触碰镜面。
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激灵,镜中忽然浮现出自己的模样——眼尾的那颗痣变得猩红如血,背后隐隐约约浮现出九重山影。
她猛地缩手,镜中的画面瞬间消失。
“看到了什么?”
陆砚舟追问。
“没什么。”
沈星乔强装镇定,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刚刚镜中出现的景象,分明与《天机策》残卷首页绘制的“天机血脉”图腾吻合。
难道自己真是那个传说中的容器?
一阵夜风吹过,槐树叶沙沙作响。
沈星乔回神时,发现陆砚舟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月光透过枝叶间隙落在他脸上,勾勒出凌厉的轮廓,唯有那双眼睛沉静得像潭深水。
“处理好了?”
他问。
“暂时压制住了。”
沈星乔收起罗盘,“不过根源还没解决。
这棵树底下埋的不是普通尸体,而是被人换了命格的替身傀儡。”
她踢了踢脚下的青石板,“真正的尸首应该在别处,找到之前,这棵树还会出事。”
陆砚舟点头表示明白,忽然皱眉看向远处:“有人来了。”
巷口闪过一道黑影,转眼消失在拐角。
沈星乔追出去时,只来得及看见一辆黑色轿车的尾灯消失在夜色中。
她折返回来,见陆砚舟正蹲在地上研究那块青石板,眉头紧锁。
“怎么了?”
“你看这个。”
他用指尖抹开石板边缘的苔藓,露出一行细小的刻痕——正是北斗七星的形状,但方位却完全颠倒。
“有人在布‘逆七星’局,这不是普通的风水先生能做到的。”
沈星乔脸色微变。
逆七星乃大凶之阵,轻则家破人亡,重则引动地脉煞气。
她抬头看向夜空,北斗七星的位置与地上的刻痕正好相反,心中顿时升起不祥预感。
“明天我去查近三个月内的失踪人口记录。”
她转身收拾工具,“特别是属阴时出生的女性。”
“我让人帮你查。”
陆砚舟拿出手机,屏幕蓝光映出他认真的侧脸,“另外……今晚你先别回去,跟我走。”
沈星乔挑眉:“怕半夜又有脏东西找上门?”
“不止这个。”
陆砚舟神色凝重,“刚才那辆车……是玄黄商会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