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元朔二十年。
咸阳城内,一顶精致的花轿出现在热闹的街道上。
“这是哪家新娘子啊?
啧啧,嫁妆都没有,也太简陋了。”
“嘘——,小点声,里面坐着的可是摄政王新妇,据说新娘子是定远侯流落在外的庶女,五年前刚找回来。”
“虽然定远侯府是世家之首,也不能塞个庶女啊?”
“害,这新娘子是侯府唯一健康的女儿,嫡女身体脆弱,从小被养在深闺,圣上赐婚,总不能赐一个体弱多病的吧?
摄政王边关杀敌以一挡百,是咱们大梁的战神,如今深得帝心。
但谁不知道摄政王最讨厌世家,所以为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圣上就赐了婚。
相传他残暴嗜杀,阴晴不定,凶名在外,丑陋无比。
小娘子怕是凶多吉少……”桑莞坐在摇摇晃晃的花轿里,百姓对她这个素未谋面的丈夫的议论,对她这个新娘子悲惨遭遇的同情都传了进来。
桑莞听了一路这样的话,内心早己无太***澜,只勾出嘲讽的笑,定远侯并非只有一个女儿,自然还有一位千娇百宠的嫡女——桑柔。
但是人家可是奔着未来太子妃去的,怎会瞧得起泥腿子出身的武将,即使这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况且摄政王对世家恨之入骨,一封王就弹劾了西大世家中的王家和苏家。
王家和苏家联姻百年,势力盘根错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上一秒这人还在和你一起逛窑子,喝花酒,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下一秒就能让你家族尽灭,人头落地。
谁也没想到寒门出身的武将心机深沉,城府深不可测,刚显露出锋芒就能将百年世家大半势力给击垮。
自从那以后摄政王地位更加稳固,一跃成为帝王心腹。
摄政王一路踩着血水位极人臣,一时之间,成为大梁内外闻名丧胆的“杀神”。
但是几乎没有人见过其真面目,摄政王自边关杀敌到入京面圣一首戴着面具,传言说是相貌丑陋,不敢示人。
虽然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没有哪一位贵女敢嫁与他。
当然,肉眼可见,摄政王殿下对这婚事自然也是十分不满。
侯府派来的送亲队伍刚刚到达咸阳城门口,便被摄政王的人拦截。
面对态度强硬凶神恶煞的亲卫,一路人马只好原路返回。
其实他们己经完成了任务,对于己经被侯府抛弃的棋子桑莞根本也不在意。
但是毕竟是圣上赐婚,定远侯再也不满意这桩婚事,那场面必然也十分浩大,可以称得上是十里红妆。
这不,如今是西个摄政王府侍卫和一顶花轿进入了咸阳城内。
丰厚的嫁妆却被摄政王亲卫给运走了,说是摄政王自有安排。
花轿慢慢远离喧闹的集市,进入咸阳城最繁华的地带,行人也越来越少。
精致的花轿里,大红的盖头被主人随意丢在一旁,靠在轿边闭目思索的桑莞,动了动久坐酸痛的身体,换了一个坐姿。
显而易见,摄政王极不满意这门硬塞的婚事,自己己是一枚废棋,没有任何价值。
没有太大意外的话,最后的结局只能是死。
桑莞睁开眼,一双明眸亮的惊人。
没有后路,那便自己找一条。
花轿在一座新宅停下,院静悄悄的,哪里有大婚布置的装饰品,看不出一点喜庆的样子。
桑莞想这摄政王还真是如传言一般狂妄至极,根本不把圣命放在眼里。
隔着轿帘,亲卫语气倒还挺恭敬,“桑小姐,王爷至今还在边关打仗,婚房还未来得及布置,如今得委屈您一下了。”
桑莞坐车己经有一周了,浑身筋疲力尽,己经没有任何精力与这摄政王府的人周旋,只低低的说:“无妨。”
掀开轿帘,只见一座黑漆漆的宅院,唯一的灯源仅有身边的侍卫持有的灯笼。
恰在此时,宅院大门打开,灯光也相继亮起,出来了一位管家模样的人和一位中年老妇。
还是刚才那位亲卫上前,只说:“钟管家,孙嬷嬷,照顾好贵人。”
两人此刻没有任何惊讶,只走到花轿前规矩行礼,“老奴见过贵人。”
又转向亲卫,“见过苍南大人。”
孙嬷嬷五十年纪出头,浑身上下透着干练,应该是事先被交代过,她只垂下头,面上只勾出一抹温和的笑,伸出手,“请贵人先入宅院沐浴一番。”
桑莞早己坐得全身僵硬,探出上身,将手放在上面,被扶着下来。
等新娘下轿后,众人只见新娘身穿百鸟朝凤云纹婚服,一头乌发尽数绾起,头戴金丝凤冠。
弯弯的柳眉下,有一双明净清澈、灿若繁星的眼睛,白哲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粉色,精致的五官明艳娇媚,眼角的泪痣又给人一种冷艳的感觉。
苍南匆匆看了一眼,就连忙低下头,“卑职告辞。”
就这样,这位京城来的侯小姐草草被安置了。
说多错多,尽管桑莞想了解这个院子是否跟它看上去那样几乎没有走动的下人,想了想,还是作罢,冒然攀谈太刻意。
褪下厚重的嫁衣,沐浴一番后,桑莞从袖口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用力捏紧。
把自己的命运留给他人,不如自己牢牢攥紧。
作为一颗侯府的废棋,横竖都逃不过死,为何不奋力一搏?
桑莞换上轻便的衣服,用完晚膳。
坐在床边静静等待时间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