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站在别墅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的城市灯火璀璨得像个虚假的梦。
冰凉的玻璃映出她有些单薄的身影，以及身后那个男人冷漠的轮廓。
陆沉舟回来了。
空气中立刻弥漫开一种无形的压力，挤占着每一寸空间，让她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过来。”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苏晚转身，走过去，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这是她摸索出的，既不至于惹怒他，又能让自己稍微舒服点的安全距离。
陆沉舟没在意这点小动作，他将一份文件随手甩在昂贵的黄花梨茶几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签了它。”
他的眼神甚至没有完全落在她身上，像是在吩咐一件家具。
苏晚垂眸，看向那份文件。
封面上，加粗的黑体字冰冷而刺眼——《婚前协议》。
她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然后伸手拿起。
纸张很轻，她却觉得沉甸甸的，几乎拿不稳。
翻开第一页，条款密密麻麻，但核心意思简单到残忍。
第一条：乙方（苏晚）需清楚认知，本次婚姻源于甲方（陆沉舟）家族需求，以及乙方与林薇薇小姐外貌上的近似性。
乙方在婚姻存续期间，需尽力模仿林薇薇小姐的言行举止、喜好习惯。
第二条：乙方不得在任何公开或私人场合，以陆太太身份对甲方提出情感要求，或做出任何逾越本分的亲密举动。
第三条：若林薇薇小姐归来，乙方需无条件配合解除婚姻关系，并保证不对外界透露任何不利于甲方及林薇薇小姐的言论。
……一条条，一款款，像一把把淬了冰的小刀，凌迟着她那点本就所剩无几的自尊。
她早知道这场婚姻是场交易。
苏家那个烂摊子急需陆家的资金救命，而陆沉舟，需要一個听话的、像“她”的影子，来应付家族催婚，并为真正的白月光林薇薇守身如玉。
只是没想到，这层遮羞布会被撕得如此彻底，如此不堪。
陆沉舟看着她低垂的睫毛轻轻颤动，像风中脆弱的蝶翼，心头莫名掠过一丝烦躁。
他讨厌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更像是在无声地控诉。
“怎么？
觉得委屈？”
他嗤笑一声，走到酒柜旁，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晃动，“苏晚，别忘了，是你们苏家求着我娶你。
能当薇薇的替身，是你的荣幸。”
“荣幸”两个字，他咬得格外重。
苏晚猛地抬头，嘴唇张了张，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个更深的低头。
她不能反驳，爸爸还在医院等着手术费，苏氏集团几百号员工还指望着那笔救命钱。
她拿起茶几上那支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钢笔，冰凉的金属外壳硌在指尖。
“我会履行合约。”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认命后的平静，“但是陆先生，我希望您也能遵守约定，尽快注资。”
陆沉舟晃着酒杯，眼神锐利地审视着她，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是否物有所值。
“放心，陆家从不食言。”
苏晚不再犹豫，在乙方签名处，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苏晚”。
两个字，写尽了她的妥协和无奈。
放下笔，她以为这场酷刑结束了。
陆沉舟却放下酒杯，踱步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完全笼罩了她。
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毫无预兆地触碰到的她的嘴角。
苏晚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他另一只手猛地扣住了腰肢，动弹不得。
“别动！”
他的声音带着不悦。
他的指尖用力，将她的嘴角向上推，试图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
“薇薇笑起来，左边嘴角会有个浅浅的梨涡。”
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眼神里却没有任何温度，“你以后，要学着这么笑。”
他端详着被他强行弄出的“笑容”，似乎在比对相似度。
苏晚感觉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窒息。
她被迫仰着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只有对另一个女人的痴迷和偏执，没有半分对她的怜惜。
“记住这种感觉。”
他松开手，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拿出西装口袋里的手帕擦了擦指尖，“在我面前，不要露出你原本的表情。
你只需要模仿她，越像越好。”
苏晚站在原地，嘴角还残留着他指尖的冰凉和力道。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屈辱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看着他转身走向书房的背影，挺拔，冷漠，决绝。
客厅里巨大的水晶灯投下冰冷的光，将她孤单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缓缓抬起手，用力擦着自己的嘴角，首到皮肤泛红，仿佛要擦掉他留下的痕迹和那句“荣幸”。
角落里，几个还没来得及离开的佣人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窃窃私语像蚊子一样嗡嗡传来。
“瞧见没，就是个摆设……长得再像也不是正主儿，先生心里只有林小姐……以后啊，可有得她受了……”那些目光和低语，像细密的针，扎在她身上。
她紧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客厅角落那个刚从娘家搬来的、略显陈旧的行李箱。
箱子的夹层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微微凸起。
一个模糊的念头，伴随着心脏莫名的悸动，悄然划过脑海。
那是……小时候……书房的门“咔哒”一声轻响，陆沉舟似乎要出来了。
苏晚立刻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重新低下头，恢复了那副温顺沉默的样子，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只是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的视线再次不受控制地飘向那个行李箱。
刚才那一瞬间的心悸，是怎么回事？
那个箱子里，除了几件旧衣服，难道还有什么……被遗忘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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