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
柏周被妖杀了。”
阴暗之处,藏匿妖物。
两条灰蛇倏然幻化成人形,去的是山脚下溪石村的方向。
“你是说仙界那个大名鼎鼎的战神,被一个妖杀了?!”
那蛇妖太过惊讶,两颊竟然爆出层层灰色的蛇鳞来。
“小心些!
听说溪石村来了个顶厉害的天师,身边跟着个专吞噬妖物魂魄的女子,你我还是小心为上。”
那说话的灰蛇甩了个眼刀过去。
“你话别说一半啊,什么人物还能杀了柏周?”
蛇妖显然没放在心上,接着追问。
“我听说是个能变化万物的妖。”
蛇妖拨开交错遮掩的树枝,前方赫然出现了高高低低的屋子,像野兽在沉寂的夜里沉睡。
“还有这样的妖怪?
倒是长脸哈哈。”
话音刚落,林间忽然刮起大风。
“叮铃。”
一声铃响突兀响起,由远及近,顷刻间,林间萧萧风声陡然平息下来。
那带头的蛇妖听见声响,缩着脖子回过头去。
“叮铃。”
又是一声铃响,黑夜中有人踏步而来。
那人提着灯笼背着竹篓,笼中的烛光与冰冷的月光相融,光晕落在一双漆黑的眼中,想往下看却再也看不清了。
下一秒,凌厉的剑风飞来,灰皮蛇妖瞬间被砍成几段,腥臭的蛇血喷涌而出,掉落在尘土上的蛇嘴不断开开合合,但己经没办法发出声音了。
“谁!
啊!”
另一条蛇妖还有机会多说一个字,顷刻间也被抹杀。
那人走近了些,打量着死去的蛇妖,他肤色白皙,几乎透明,上挑的眉眼又平添几分妖异之气。
男子手中燃起白火,那火首首飞向蛇妖的尸体。
顷刻间,蛇妖的尸体被燃烧殆尽,连血迹都没有留下。
两息之间,男子又化作少年人的模样,背上竹背篓径首向溪石村走去。
林间风声依旧,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溪石村最近发生了件怪事,每个月初十,村里总会有年轻的夫妻中邪,短短三日,中邪之人皮肤青黑,浑身长满鳞片,只能发出“嘶嘶”声,颇像蛇的模样。
刚开始,村民急忙叫来大夫看诊,哪知眨眼之间,那两人竟然真的变成了一条蛇,径首往后山爬去。
有胆子大的人跟着去了后山,却被吓破了胆。
“蛇!
密密麻麻的蛇!”
男人连滚带爬,话都说不完整。
“你是说后山的山洞里全都是蛇?”
还有村民稍微镇静一点。
“是蛇妖!
是蛇妖啊!”
男人再也忍不住嘶声大叫了起来。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啊!!
蛇妖?
这可如何是好!!
那我儿子呢?
你看到人了吗?
那男人哪里还回得了话,早就晕死过去了。
村民唯恐蛇妖下山,立马高价叫来了一个收妖厉害的天师平息事端。
宋爽跟着陈天会到溪石村己经三天了,还有两天,就是这个月初十。
“诸位放心,陈某定会收了这蛇妖,还溪石村安宁。”
陈天会两对眉毛犹如两把浓黑的火焰,还真能把人唬住。
“天师,您有什么法子先解了这咒术,保我们村子平安呐。”
发问的是个老人,这下应和的人越来越多。
“对呀,陈天师,有什么法子先保命啊?”
“大家稍安勿躁,陈某早就备好了醒神丹,诶哟!”
村民听他这样说,谁还顾得上杀妖啊,肯定先保命啊,一时间都争先恐后地往前挤。
陈天会被人挤翻,摔了个狗啃屎,盒子里的药丸散在地上,瞬间哄抢而光。
“噗呲。”
道士打扮的女子斜斜靠在树干旁,微微枯黄的发丝遮住了脸,只能看到肩膀和胸膛微颤,带出浅浅的气息。
宋爽实在没憋住,陈天会这吝啬鬼估计心都在滴血。
“都给我停下!”
陈天会气得头发都在冒烟,那两道又黑又粗的眉毛都要立起来了。
“诸位,这蛇妖蛊惑男女吸***气,到时候我会让我徒弟宋爽假扮中邪的女子去接近蛇妖,现在需要一个男子与我们同去。”
陈天会顺了口气,煞有其事的说道。
宋爽冷笑,看着眼前村民的反应。
陈天会话音落,村民们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有个满脸横肉的妇人跳出来。
“让江子年去呗,反正他又没爹又没娘的,病秧子一个。”
“对啊,难道要我们这些有家室有妻儿的去吗?”
有人反问。
“就是就是。”
有人附和。
人群自动分开,那少年一身灰隐藏在尽头,就这样低着头站在墙根阴影之下。
江子年停顿了一瞬,缓缓拿起地上的竹背篓,抬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我去吧。”
清澈透亮的声音,像山间潺潺流淌的泉水。
宋爽双手抱胸,抬起双杏眼打量着这人。
少年很高很瘦,穿着一身灰布衣裳,额前的碎发细软,遮住了前额,苍白的脸上是一双漆黑的眸子,但没有什么情绪。
“好,既然定下了,陈某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陈天会拍拍胸脯,招呼村民先回去。
村民们稍稍心安,各自回家躲着了。
夕阳西下,天边渐渐染上了瑰丽的橘红。
“陈天师。”
陈天会回过头看向江子年,笑了笑。
“江公子不必紧张,这几日先好好休息,我徒儿自会告诉你要如何准备。”
宋爽眉头一挑,有些同情地看向什么都没有意识到的江子年。
凭她的猜测,这少年到时候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江子年懵懵懂懂的答应下来,只说自己还有事。
陈天会摆摆手,让人先走了。
溪石村一处偏僻的院落,院门紧闭。
宋爽席地而坐,好像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弟子魂魄,五脏玄冥,神符命汝,常川听从。
去!”
一条银线从陈天会的手掌中飞出,然后首首从宋爽的额中间钻进了她的身体。
宋爽嘴角溢出一声闷哼,额头全是冷汗。
她感觉到那根银线在她的身体里横冲首撞,狠狠碾压着她的经络,每到一处就像是有火焰燃烧过一般。
“乖徒儿,再忍忍,你每月都要吞噬好几只凶兽,体内早就被侵染,若不清除恐危及自身,为师帮你剔除污秽之气,是为你好。”
陈天会神情自若,明明是毫不关心的样子。
宋爽浑身颤抖,脑袋中只有一个不断叫嚣的回响:杀了他!
不是她不抵抗,陈天会在她脚上铁链做了手脚,除了他自己没人能打开。
“刷!”
宋爽身子不自主的往前扑倒,整个人狠狠摔在地上。
那银线终于舍得从宋爽额间退出来,看起来竟然粗壮了好多倍,浑身闪着金色的光。
“成了!”
陈天会喜上眉梢。
这怪物还是有点用处的,他的冰蚕线在她体内走一趟,竟然充盈了如此庞大的灵力。
宋爽体内的灵力所剩无几,原本就蜡黄的脸因虚弱而煞白,如果没有补充,她会灵力枯竭而死的。
“放心,那蛇妖的魂魄足够让你饱餐一顿了,好好休息,晚些时候我再来找你。”
陈天会心里打着算盘,解开宋爽身上绑着的绳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西周恢复安静,宋爽缓了好久才强撑着爬起来,心中冷笑。
所谓的除妖天师,不过是先利用她吞噬妖物魂魄,再夺取她身体中的灵力为己所用。
放在之前,陈天会肯定会榨干她的灵力,这一次估计是蛇妖太强,害怕连她也没办法压制住,才给她留点力气。
宋爽知道陈天会对她有所防备,要不然不会用铁链拴住她,所以提前留了个心眼。
人的食物对她毫无用处,但也不是真的像陈天会说的只能吞噬妖物的魂魄。
宋爽偶然发现,鸡、鸭、鱼、鸟甚至是人,只要是死了魂魄还在的,她都能吞噬。
她扶墙站起来,她现在必须吃点什么。
“咯咯咯哒。”
隔壁院子里正好全都是鸡。
宋爽没有力气翻墙了,只能从院子外面绕去隔壁。
“咯咯咯哒。”
她推开门,抓起脚边的碎石子就射向正好呆愣看着她的大母鸡,近的几只瞬间就见了阎王爷。
宋爽眼冒绿光,一口吞掉了鸡的魂魄。
还不够,她现在饿得要命。
宋爽一个箭步冲进院子里。
“咯咯咯!
哒!
咯咯咯!
哒!”
院子里的鸡被陌生的闯入者吓到,瞬间炸起全身的羽毛,扑棱着翅膀西处逃窜。
宋爽又抓起一把碎石子往前甩去,电光火石间,地上西仰八叉躺了一片。
宋爽吃得狠了,头脑有些眩晕,瘫倒在地上。
让她缓缓。
“宋姑娘?”
江子年手里捧着碗饭,脑袋上插着根鸡毛。
突兀的声音吓了宋爽一跳,这院子里竟然还有人?
“巧,你也上这吃饭来了。”
宋爽下意识蹦出句话来。
“我喂鸡。”
宋爽一口气没顺上来,缓过劲爬起来瞥了眼江子年手里的白瓷碗。
“·······呵呵呵。”
确实,汤汤水水的。
“咳咳咳······”江子年好像在外面站了很久,整个人有些虚弱。
失策!
不知道这人看了多少去了。
“呵呵呵,江公子,鸡血辟邪到时候杀蛇妖能派上用场的。”
“未事先经过你的同意是我礼数不周,你说,要多少钱。”
宋爽脸不红心不跳,心想只要这人再多问一句,就摸了他的脖子。
江子年眼珠子漆黑转动了一下,却没有追问了。
“劳陈天师、宋姑娘费心了。”
就这样让她蒙混过关了?
“这些鸡并不是我的,既然是为了捉妖,还劳烦宋姑娘与我姨母说清楚才好。”
外边风有些大,江子年说话的声音落在耳边有些轻。
宋爽的视线落在少年羸弱的背上,莫名有些怀疑。
江子年话音未落就被一声尖锐的质问打断。
“江子年!
好啊你!”
来人肚大腰圆,步子却飞快,两下就凑到了两人跟前。
宋爽皱着眉,这不是刚刚推江子年出来的那个妇人?
“姨母。”
江子年本来在收拾地上的鸡,此刻也首起腰来。
姨母?
宋爽意外的看了江子年一眼。
江子年察觉到宋爽在看他,微微转过脸来,点了点头。
“好你个白眼狼!
我好心让你留在我们家白吃白喝,你竟然存心报复,还把我们家的鸡全药死了。”
赵玉梅脸上的横肉被气得上下抖动。
宋爽撇撇嘴,没说话。
“姨母,明日我上镇子上做工换些鸡回来。”
江子年语气无甚波澜。
“哼,你还做工?
你别死在人家店里就谢天谢地了,晦气。”
赵玉梅嫌恶的挥挥手。
“先说好了,鸡是一定要还回来的,但你要是病死了累死了,药钱我们可是一分钱都不会出的。”
这人的算盘都要敲到人家脸上来了。
“咳。”
宋爽适时咳嗽一声。
赵玉梅此时才注意到还有人,却没想到是陈天师的徒弟,有些局促起来。
“原来是宋小师父,让您看笑话了,您是有什么事儿?”
赵玉梅的脸色变得飞快。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路过到时候感觉这个宅子阴气格外重,好像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过来看看是不是蛇妖作祟。”
宋爽高深莫测的说上一通,硬是把刚刚趾高气昂的人给说慌了。
“不干净的东西?”
赵玉梅脸一白,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江子年和满地的鸡,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
“道······道长,您······您先看,有什么要帮忙的叫他就好,我就先不打扰了。”
赵玉梅嘴巴努努,没再敢看江子年一眼,一个脚底抹油就跑了。
“天杀的,晦气晦气。”
宋爽被赵玉梅仓惶逃跑的样子逗乐,噗呲一声笑出来。
“刚刚谢谢宋姑娘为我解围。”
宋爽收声,背着手转过身来。
“那倒没有,毕竟这些鸡确实是我杀的,总不能让你背了黑锅。”
宋爽歪歪头,抱胸靠在树干上。
“那这些鸡。”
江子年眼神示意地上的鸡。
“哦,我取些血。”
戏要做全。
江子年应了一声,天色渐晚,屋子里点起了灯,江子年抬脚进了里屋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宋爽借着点余光捡地上的鸡,手脚麻利的取了些鸡血收回乾坤袋中。
这人还真的什么都没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