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前的最后一场冻雨,把青岑山泡成了一块浸透水的墨玉。
山脚下的落云村卧在雨雾里,土坯墙泛着潮气,屋檐垂着的冰棱子化了半截,水珠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的声响被浓雾吞得只剩半缕。
阿爹是在后半夜走的。
那会儿阿禾正守在灶台边温药,陶罐里的当归和甘草熬得发黏,药香混着窗外的湿冷空气,在屋里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她听见里屋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枯木枝从梁上落下来,奔过去时,阿爹已经没了气息,手还攥着那只缺了口的陶碗——碗里是昨天剩下的半块粟米饼,他总说要留着给阿禾当早饭。
落云村的人都说,阿爹是被山鬼缠上了。
三个月前他去后山采崖柏,回来就发了高热,浑身长满青紫色的斑,夜里总说看见穿绿衣裳的女子在床边哭。
村里的老巫医来瞧过,烧了三捆艾草,往阿爹额头上贴了张画着符咒的黄纸,却只让他多撑了半月。
送葬那天,巫医站在坟头,望着青岑山的方向摇头:“那山里头的东西,动不得啊。”
阿禾没信。
她从小跟着阿爹在山里跑,知道青岑山的脾气:春有映山红漫到云里,夏有松涛裹着涧水凉,秋来野栗落满坡,冬雪压得竹枝弯,哪来的什么山鬼?
阿爹的病,定是采崖柏时摔着了,受了风寒。
可她摸遍了阿爹的衣裳,没找着半点伤口,倒在他怀里发现了半片玉佩——玉是碧绿色的,雕着她从没见过的花纹,边缘还沾着点湿润的青苔。
阿爹下葬后的第三天,村长领着几个汉子来了。
他们站在阿禾家的土院门口,脚边放着半袋粟米和一捆粗布,神色都有些为难。
村长咳了两声,说:“阿禾啊,你爹走了,你一个姑娘家在村里也难。
后山那片林子,是你爹生前管着的,如今……我能管。”
阿禾打断他。
她刚把阿爹的旧蓑衣补好,针脚歪歪扭扭,却攥得很紧,“阿爹教过我认草药,认陷阱,山里的路我都熟。”
汉子们互相看了看,有人低声说:“可你爹就是在山里出的事……那是他不小心。”
阿禾的声音有点发颤,却没让眼泪掉下来,“我会小心的。”
村长叹了口气,把粟米往院里推了推:“也罢。
只是你记住,惊蛰过后,别往山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