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苏妄。但这个名字，已经和三年前那具“尸体”一起，被埋葬在了所有人的记忆里。
此刻，我是砚隐。窗外是城市的车水马龙，我坐在浮光剧院二楼的办公室里，指尖冰凉。
眼前的手机界面显示着正在通话中。01“砚深，你想清楚，这电影一定能爆，
总比话剧……”裴砚深经纪人王哥的声音传出来，带着讨好。“爆？”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
在我心里瞬间激起千层浪。是裴砚深。即使过了三年，
他的声音依旧能轻易撕开我结痂的伤疤。“我不需要这个，演来演去都是同类型角色，
观众不腻，我自己都腻了。”他的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倦怠。我端起桌上的黑咖啡，
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裴砚深，高高在上的顶流，也会有觉得“腻”的一天，
真是好笑。三年前，他为了自己的顶流之位，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
毫不犹豫地推开了“为潜规则上位”的我，任由那些谣言将我吞噬。现在，
我回来将他的军了。这时，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是沈听澜，我的合伙人，
也是唯一知悉我全部计划的人。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王经纪人，话剧怎么了？
我们砚隐老师的本子，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要不是觉得裴先生的气质独特，
与《背叛者》的男主角高度契合，我们也不会再三邀请。”王哥干笑两声：“是是是，
砚隐老师的大名如雷贯耳，只是砚深今年的档期确实……”“档期不是问题，
”沈听澜打断他，语气依旧温和，“我们等的起。砚隐老师说了，这个角色，非裴砚深不可。
”话音一落，耳机里瞬间安静下来。我能想象到裴砚深此刻的表情，一定是微微蹙着眉，
那双曾经让我沉溺的桃花眼里，盛满了疑惑。他当然会疑惑。一个从未露面的神秘编剧，
一部名为《背叛者》的剧本，一句“非他不可”的邀约。这一切，都透着不正常。
“剧本我看了。”良久，裴砚深的声音再次响起，“很有意思。”《背叛者》的剧本，
是我用鲜血和眼泪写成的。里面的每一个情节，都影射着三年前那场栽赃和他的背叛。
他看了，他当然会觉得“有意思”。“哦？裴先生觉得哪里有意思？”沈听澜饶有兴致地问。
“男主角，在最信任的人需要他时，选择的是沉默和背叛。”裴砚深的声音低沉下来，
一字一句，都像是敲打在我的心上，“他很懦弱，不是吗？”懦弱。
他居然用这个词来形容剧本里的那个“他”。那他自己呢？三年前，
面对继母林薇精心伪造的“潜规则”证据，他连问都不问我一句，就信了那些谣言，
在我被千夫所指时，选择了冷眼旁观。这难道不是懦弱吗？我握紧了拳头，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懦弱和背叛都是深刻的残忍。”沈听澜淡淡地说，像是在评价剧本，
又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砚隐老师想探讨的，正是这种复杂的人性。
而且……”他故意顿了顿，成功地吸引了注意。“而且，砚隐老师决定，
这次将破例亲自参与主要演员的遴选工作。”这个消息，如同平地惊雷。
就连一直表现得很淡定的裴砚深，也似乎呼吸一滞。业内谁不知道，编剧砚隐，
作品部部封神，却从不在人前露面，神秘得像个幽灵。如今，这个幽灵为了《背叛者》，
竟然要走到台前了？话题一放出去，必然全城瞩目。但我只想给裴砚深一个地狱。
王哥的声音带着激动：“真的？砚隐老师真的要露面？这、这真是……”“一大爆点，
不是吗？”沈听澜轻笑，“剧本你们也看了，核心情节想必也清楚。一个被挚爱背叛，
最终死去的女人，换了一种身份，重新归来。这样的故事，
配上从未露面的砚隐亲自遴选角色，难道不是最好的宣传点？”电话那头陷入了更长的沉默。
我知道，裴砚深在挣扎。他高傲，不喜欢这种被人在暗中掌控的感觉。但他又好奇，
好奇这个能写出他心中隐秘的砚隐究竟是谁，好奇那句“非他不可”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这个机会。一个能让他摆脱流量标签，真正证明自己演技的机会。
而砚隐的剧本，就是最好的跳板。我赌的就是他的“需要”和“好奇”。良久，
我听到裴砚深带着磁性的嗓音响起：“告诉砚隐老师，这个角色，我接了。”简单的一句话，
宣告了我复仇舞台的开启。02我站在浮光剧院的排练厅里，半脸面具贴合着我的皮肤，
像第二层铠甲。今天，是我以“乔安”的身份，正式面对裴砚深的第一天。
透过面具有限的视野，我看着那个男人在经纪人和助理的簇拥下走进来。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训练服，身姿挺拔，是人群中无法忽视的焦点。三年不见，
时光似乎格外厚待他，只是眉宇间沉淀了几分阴郁。裴砚深，好久不见。我在心里默念，
指甲悄悄掐进掌心。痛感让我维持着绝对的清醒。沈听澜作为导演，
微笑着迎上去：“裴先生，您很准时。”裴砚深微微颔首，目光却越过沈听澜，
直直地落在我身上。那目光带着审视，带着探究，像是试图剖开我的面具。
“这位就是《背叛者》的女主角，乔安。”沈听澜侧身，向他介绍我。我上前一步，
微微点头，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刻意压低：“裴先生，你好。”裴砚深没有说话，
只是看着我，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眼神里浮现出疑惑。我知道他在疑惑什么。我的身形，
我的声音和语气，哪怕经过了微调和改变，对于曾经亲密无间的人来说，总是会有些许端倪。
“乔小姐要一直戴着面具排练？”他问的是沈听澜，目光却依旧锁在我脸上。
沈听澜从容应对：“这是角色需要，也是为了保持剧中人物的神秘感。直到公演谢幕，
她都会以面具示人。”裴砚深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很特别。
”他话里有话。我不接茬，只是安静地站着，扮演好我沉默、清冷的女主角“乔安”。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先走一遍第一场，找找感觉？”沈听澜提议，
眼神询问地看向我和裴砚深。我点头：“好。”裴砚深也淡淡应了一声：“可以。
”排练厅瞬间安静下来，工作人员退到边缘，只剩下我们三人站在空旷的场地中央。
《背叛者》的第一场，就是***冲突。女主角林晚回来后发现男主角陈序明知她被陷害，
却选择了沉默，甚至为了自身利益，间接推动了她的“死亡”。
沈听澜一声“Action”，空气瞬间凝固。我深吸一口气，再抬眼时，眼神已经变了。
不再是平静无波的乔安，而是那个被挚爱推入深渊，满腔悲愤与绝望的林晚。
我一步步走向裴砚深，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陈序，看着我。
”裴砚深显然还没完全进入状态，他只是按照剧本，略显不耐地别开脸：“林晚，别闹了。
”“闹？”我轻笑一声，那笑声带着嘲讽和痛楚，“在你眼里，我的清白，只是一场闹剧吗？
”我逼近一步，察觉到他的身体瞬间僵硬。我的目光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将我积攒了三年的恨意与质问，倾泻而出：“你明明收到了我的信息，
你明明知道我是被冤枉的，你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替我说一句话？！”我的台词，
情绪层层递进，像汹涌的浪潮，狠狠拍打在他身上。裴砚深愣住了。剧本里，
这里的陈序应该是略微烦躁的，但因为内心有愧又是挣扎的。但此刻，他眼中闪过的，
是慌乱。他仿佛透过眼前的“林晚”，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我……”他张了张嘴，
台词卡住了。“cut！”沈听澜适时喊停，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砚深，这里情绪不对，
不只是烦躁，也不应该是慌乱。陈序是内心有愧，但又极力想掩饰，
那种挣扎感你需要再揣摩一下。”裴砚深回神，抬手揉了揉眉心，低声道：“抱歉，
再来一次。”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已经带上了认真和一丝警惕。第二次开始。这一次，
他明显投入了很多。当我对上他的眼睛，说出那些控诉的台词时，他眼中确实有了挣扎。
“林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试图解释，声音沙哑。“不是那样？那是哪样？！
”我打断他，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倔强地不让眼泪落下，“看着我！陈序，
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和他们，真的没有一点关系？！”我的表演充满爆发力，
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台词，都精准地戳在裴砚深的痛处。我知道，
他此刻看到的，不仅仅是剧本里的林晚，更是三年前那个得不到他一丝回应的苏妄。
他的脸色渐渐发白，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之后的过程中，他有几次恍惚，
需要沈听澜提醒才能接上台词。一场戏走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裴砚深走到场边，
拿起水瓶猛灌了几口水。他的经纪人王哥凑过去小声说着什么，他烦躁地摆了摆手。
我则安静地走到另一边，用毛巾轻轻擦拭着脖颈并不存在的汗水。只有我自己知道，
因为兴奋，此刻我的心跳得有多快。看着他节节败退，心神不宁，这种感觉，
实在比我想象的还要痛快。休息片刻后，排练继续。接下来的每一场对手戏，
都变成了一场无声的凌迟。我用“乔安”的身份，用林晚的台词，一刀一刀，
击打着裴砚深看似坚固的防御。他的眼神越来越复杂。疑惑，探究，震惊，
甚至还有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我知道他在我身上看到了苏妄的影子。
那个早已死去的女人，正以这种方式，透过这副戴着面具的躯壳，回来找他索债。
在一次近距离的身体接触戏后，他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很大。“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盯着我的眼睛，声音带着偏执。排练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们两人身上。我心跳快了一瞬，但立刻冷静下来，挣开他的钳制。
“裴先生，这是戏，是假的。”我顿了顿，迎上他混乱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请你专业一点。”他的手臂僵在半空，我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情绪，内心冷笑。裴砚深，
这才只是开始。03排练进入第三天。空气中的紧张感几乎凝成了实质。我知道，源头在我，
也在那个越来越焦躁的裴砚深。今天要排的是全剧最撕心裂肺的一场戏。
林晚得知陈序在她“死后”，不仅毫不在意，反而利用她的“悲剧”塑造自己深情人设，
换取名利。这场戏，台词是真的刀刀见血。沈听澜简单讲了走位后，
看向我们：“这场戏情绪很重，需要极强的爆发力和控制力。你们准备好了吗？
”我微微点头。裴砚深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哑：“可以，开始吧。”“Action！
”我站在舞台中央，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抖。再转身时，眼中已是一片死寂的荒芜，
那是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陈序。”我轻轻唤他名字，声音飘忽，“我‘死’后，
你睡得可还安稳？”裴砚深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按照剧本，试图上前：“林晚，
我……”“别过来！”我厉声制止，声音带着浓浓的厌恶，“别用你那双肮脏的手碰我！
”他僵在原地，脸色白了三分。我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每一个字都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用我的‘死’换来的资源，香吗？踩着我的尸骨往上爬，
路好走吗？”“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摇头，眼神挣扎，带着剧本要求的痛苦，
但似乎又多了些别的东西。“不是？”我笑了，笑声在空旷的排练厅回荡，“陈序，
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午夜梦回，有没有梦到过我浑身是血的样子？
有没有听到过我问你为什么？！”我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恨意，像一把钝刀，
反复切割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尤其是眼前这个人。裴砚深彻底愣住了。他看着我，
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剧本上的台词，他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他仿佛透过我，
看到了三年前那个夜晚，看到了那个在电话里哭着问他“为什么不信我”，
最后绝望离世的苏妄。“卡！”沈听澜皱眉，“砚深，说台词啊！”裴砚深猛地回神，
额上全是冷汗。他用力闭了闭眼，声音疲惫：“对不起，我……我忘词了。”“休息十分钟。
”沈听澜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裴砚深几乎是踉跄着走到场边，扶着把杆，大口喘气。
他的助理赶紧递上水和毛巾，却被他烦躁地推开。我安静地喝着水。很好，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戏是假的，可我注入的感情是真的，那些台词，
每一句都是当年我想问却没能问出口的话。休息过后，再次开始。然而，情况并没有好转。
每当我对他说出那些充满恨意和控诉的台词，裴砚深就会陷入一种恍惚的状态。要么是忘词，
要么是接不住戏，完全不在状态。一场本该激烈对抗的戏，被他演得乱七八糟。“卡！
裴砚深，专注！”、“卡！情绪不对！你的挣扎呢？”、“卡！再来！
”沈听澜的声音一次比一次严肃。排练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所有人都看得出，裴砚深，
被他面前那个名不见经传的乔安，压制了。不仅仅是演技，更是心神。最后一次，
在我说出“你难道就不会做噩梦吗？”这句台词时，裴砚深猛地后退一步，脸色惨白如纸。
“够了！”他低吼一声，不是陈序，而是失控的裴砚深。排练戛然而止。沈听澜挥挥手，
示意工作人员暂时离开。偌大的排练厅，很快只剩下我，他，和一旁沉默的沈听澜。
裴砚深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住我，那目光像是要将我的面具烧穿。“你到底是谁？！
”他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句话，“你的眼神，你的语气……你到底是谁？！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裴砚深，这就受不了了吗？当初我所承受的，远不止于此。
我平静地迎上他狂乱的目光，用毫无波澜的，甚至带着轻蔑的语气，缓缓开口：“裴先生，
我说过了。”“戏是假的。”“请、专、业、一、点。”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耳光，
狠狠扇在他脸上。震惊，难堪，愤怒，还有更深的不解和恐惧，在他脸上交织。我不再看他，
转身对沈听澜微微颔首：“导演，今天的排练，可以结束了吗？”沈听澜深深看了我一眼，
点头：“可以。”我没有丝毫留恋，径直转身，离开了排练厅。我能感受到，
背后那道灼热的、几乎要将我洞穿的视线，一直紧紧跟随着我。裴砚深，今晚，
你还能安然入睡吗？04正式公演这日，浮光剧院座无虚席。灯光暗下，只剩下舞台被点亮。
三年了，我等待这一刻，已经等了整整三年。帷幕缓缓拉开，音乐响起。我，不，是林晚，
走上了舞台。聚光灯打在我戴着半脸面具的脸上。戏，开始了。整整两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