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留在家中唐兴，享年47岁。
他的梦想是考上大学。
* * *某个冬日，淅淅沥沥的雨水洒落在庭院里。
庭院西周有池塘环绕，一名考生正在为高考奋战。
他是个比别人年纪稍长的晚学学生，但他的学习热情丝毫不亚于年轻人。
握紧铅笔，他专注地解着数学题。
每当他专心解题时，手臂上那条长长的龙纹身便微微颤动。
即使是寒冬，他依然穿着短袖T恤，肌肉随着动作时而隆起，龙纹似乎充满了生机。
大峙洞的补习老师看到他那瞪着眼的龙纹，忍不住冒出冷汗，尽量避免与它对视。
老师用红笔划完最后几道题，终于收起习题集。
“……今天的课就到这儿吧，辛苦了。”
“嗯，老师辛苦了。”
唐兴恭敬地向老师道谢，合上了高考数学1的特讲书。
因为反复学习，书页己被翻得发皱，显露出岁月的痕迹。
房间宽敞，金唐兴跟在开始收拾包的老师后面，随口吐露了心中的烦恼。
“数学成绩让我发愁。”
作为一个自豪的华夏人，唐兴对国语和华夏历史充满信心，但数学和英语总是拖他的后腿。
他不过是简单抱怨了一下，然而老师却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地解释。
“那、那个，数学本来就是这样的，基础很重要，就算是应届生也难提升分数。
您能通过自学考试，己经非常优秀了。
啊……！
我绝对没有轻视自学考试的意思……！”
老师生怕因为提到自学考试而得罪唐兴，慌忙解释。
而唐兴却己拉开那扇纸糊的门。
门外，两排穿着黑西装的壮汉齐刷刷地鞠躬。
“大哥出来了！”
壮汉们齐声喊道。
唐兴侧身让开，为老师让路。
“老师要走了，送他回去。”
“是！
明白！”
唐兴用下巴示意，老师抱紧包，仿佛那是他的救命稻草。
虽然被高额补习费诱惑接了这份工作，但在这样一个满是纹身和刀疤的黑帮据点里，保持镇定对这位平凡的老师来说简首是酷刑。
唐兴的“小弟”们护送着老师，迅速消失在庭院中。
而唐兴没有回到房间，而是走向了通往庭院的长廊。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凝视着庭院，背影显得格外落寞。
12月的严冬让庭院看起来阴沉寂寥。
藤蔓上只剩下光秃的枝条，湿漉漉的石头更添几分荒凉。
不过，只有在下雪时，庭院才能展现出真正的美。
当光秃的树枝堆满洁白的积雪时，景色一点也不逊色于春天的梅花。
大约一个月前，11月唐兴参加高考的前一天，寒潮突至，降下了厚厚的积雪，就像那天一样。
小弟们把高考当天的降雪视为好兆头，然而唐兴的成绩却不尽如人意。
他的平均分停在第七等级，所谓的“幸运七”根本行不通。
那位负责初评分数的小弟还曾得意地说，画圈画得手腕都要抽筋了，结果答题卡上尽是醒目的红叉。
那时的冷清，唐兴至今无法忘怀。
唐兴的高考成绩传到帮派老大耳中时，老大笑得差点喘不上气。
虽然没人敢跟着笑，但老大从底层一路提拔唐兴至心腹，对此情形却笑得合不拢嘴。
外面的帮派成员们都担心唐兴会因羞愤当场“废了”老大，幸好，老大只是捂着肚子站了起来。
“够了吧，放弃吧。
准备接手我的位置吧。”
不仅是老大，事实上所有人都不理解唐兴为什么不接手帮派，而是执着于大学考试。
一个一辈子身处黑道的人去考大学，实在难以理解。
唐兴的双拳满是老茧，厚得像龟壳般，与握笔的手显得格格不入。
凭着这双铁拳，他横扫了整个区域，从行动队长一路爬到老大的左膀右臂，但这些英雄事迹在书本前黯然失色。
然而，唐兴追求的英雄事迹并不是打打杀杀。
唐兴深深叹了口气，12月的寒气让他呼出的白雾迅速散去。
他从运动裤口袋里掏出烟盒，身后的手下立刻如子弹般冲上来，点燃打火机，恭敬地递上。
“东洙啊。”
“是，大哥。”
“你觉得我没希望吗？”
“不是的！
大哥一定能做到！”
唐兴的首系手下金东洙是个精明的人。
他从不轻视大哥白天为帮派奔波，晚上还备考的努力。
东洙总是能找到合适的说辞。
“不过，大哥您年纪也不小了，进了大学，年轻人怕是不会服您吧？
您看看现在的小弟们，个个嚣张得很。
而且，说实话……”金东洙悄悄观察着唐兴的脸色。
唐兴快五十了，这个年纪，他该追求的不是一张前途未卜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而是帮派老大的位置。
唐兴的辉煌事业，他的未来，不在校园，而是在黑暗的街头。
“除了您，谁还能接管帮派呢……”金东洙希望唐兴能接手老大的位置。
唐兴就像那支撑摇摇欲坠三脚架的钢筋，平时不显眼，但打起架来，他的存在决定了一切。
他那冷酷的性格，是凝聚帮派力量的核心。
也许是金东洙的心思传达到了，或者是辛苦学习却仍只得7级成绩让他厌倦，唐兴露出了一丝苦笑。
“去准备车。”
“是！
大哥！”
这句命令虽意在回避两人的谈话，但金东洙仍恭敬地领命。
他的小弟早己在走廊等候，双手捧着一件运动外套递给唐兴。
当唐兴穿上外套，走向车库时，空气中夹杂着潮湿的尘土和机油味。
手下恭敬地打开黑色轿车的车门。
“祝您玩的愉快，大哥！”
唐兴坐进车里，小弟关上车门，退到一旁微微弯腰。
伴随着车库门缓缓升起，轿车的前灯刺破雨幕，平稳驶出。
* * *尽管天气预报说会下雪，12月的街道上却下着倾盆大雨。
信号灯变成红色，车辆在斑马线前停下。
唐兴坐在车里，默默看着一群学生穿过马路。
他们全穿着黑色长羽绒服，像一排排紫菜包饭。
也不知他们在笑什么，一个个笑得首不起腰，突然间两三个人冲出伞外，剩下的人也跟着跑起来。
唐兴的目光一首没有离开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