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
灵魂轻飘飘的，像一缕烟，浮在半空中。
没有疼痛，也没有饥饿了。
我看着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来，照在那个肮脏恶臭的猪圈上。
妈妈平静地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她伸了个懒腰，阳光照在她脸上，甚至让她有了一丝温柔的错觉。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猪圈的方向，扯着嗓子喊。
“林馨！还不起床？太阳晒***了！要跟猪过一辈子吗？”
没有人回答她。
猪圈里只有几头猪吃饱喝足后，懒洋洋的哼哼声。
她皱了皱眉，走到水井边打水。
她仔仔细细地清洗着昨天踹我的那只鞋，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
“让你不听话，让你犟，把妈妈的鞋都弄得这么脏。”
“再不出来，今天就没饭吃！”
我飘在空中，安静地看着她。
她好像完全忘了昨天发生的一切。
没过多久，张叔带着村长来了。
张叔的眼睛是红的，他指着我妈，气得浑身发抖。
“翠芬！你把馨馨弄到哪里去了？”
村长也一脸严肃地看着她：“林翠芬，孩子呢？”
妈妈用湿布擦着手，指了指猪圈的方向，说得理直气壮。
“在屋里面反省呢！这孩子野惯了，不听话，得下狠心治！”
“你们不懂，山里孩子，就得这么教！”
村长皱着眉，走到猪圈边，探头看了一眼。
里面除了猪和满地的污秽，什么都没有。
“人呢？”
“躲起来了呗，”妈妈撇撇嘴，“跟我赌气呢，倔得像头牛。饿狠了，自己就出来了。”
张叔还要说什么，却被村长拦住了。
村长叹了口气，看着我妈那张因为常年劳作而显得憔悴的脸，眼神里多了几分同情。
“翠芬啊，我们知道你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可这教育方式……”
“我这都是为她好！”妈妈打断村长的话，语气里满是偏执的委屈，“你们谁都别管！我的女儿我心里有数！”
最终，村长还是被我妈的说辞给劝退了。
他们摇着头走了。
下午，妈妈去了村长家。
她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塞进了村长女儿小月的嘴里。
那颗糖我认得。
是她昨天从山下镇子里带回来的，一共就两颗。
我伸手要，被她一巴掌打开了，说我不配吃。
现在，她却把糖给了别人。
她摸着小月的头，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笑容。
“还是我们小月乖，真甜。”
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家的方向，叹了口气。
“不像我们家那个，天生就是个贱种，犟得像头驴！”
小月甜甜地叫她：“林阿姨。”
妈妈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我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心口的位置，好像又开始疼了。
妈妈。
你真的，不知道我死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