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满院死寂。
雨水顺着茅草屋顶的漏洞滴落,在泥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啪嗒,啪嗒,像是为这场荒诞的婚配奏响的哀乐。
黄蜀郎眯起那双小眼睛,上下打量着竟能挣扎站起的林牧之,脸上闪过一丝惊疑,但很快又被浓浓的讥诮取代。
“行啊老林头,口气不小,五个都敢要?”
他嗤笑一声。
懒得再多费唇舌,首接从身旁文书手中扯过一张泛黄的麻纸,拍在冰冷的灶台上。
“按个手印!
从今往后,这五个女人就都归你了!
是死是活,都是你林家的人!”
他根本不信这老棺材瓤子真能成事,只当是回光返照,看个乐子。
林牧之拄着烧火棍,勉力站稳。
他能感觉到五道目光同时落在自己身上——麻木、悲愤、绝望、审视…复杂至极。
他没有犹豫,用颤抖的手指,蘸了衙役递上的劣质红泥,在那决定五女命运的婚书上,摁下了一个清晰的手印。
“得嘞!”
黄蜀郎满意地收起婚书,副本随意丢给林牧之。
“老林头,好好享受你的齐人之福吧!
过几日,我再来‘探望’你!”
他特意加重了“探望”二字,带着衙役和一阵哄笑声,扬长而去。
看热闹的村民也渐渐散去,只留下满地泥泞和一室凄冷。
破旧的木门吱呀作响,在风中摇晃。
屋内,只剩下林牧之和五位刚刚在法律上成为他妻子的女子。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苏清荷站在最前方,背对着他,肩头微微耸动,无声地哭泣。
她曾经的骄傲,礼部侍郎千金的尊严,在这一刻被一纸婚书彻底钉死。
柳依依倚着墙,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眼神里充满了戒备与试探。
白芷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白薇静立角落,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阿娅则像一头被困的幼兽,眼神凶狠地扫视着周围,包括林牧之。
林牧之瘫坐回冰冷的土炕边缘,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杂音。
脑海中,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催命符:任务时限:11时辰57分…56分…时间不多了。
他看着这五个性格各异、却同样陷入绝境的女子,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诸位…姑娘。”
几道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我知道…你们心有不甘。”
他断断续续地说,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但我只知道‘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他喘息了几下:“婚书己签,你我…如今同在一条船上。
若我今夜身死,黄蜀郎明日…便能以户主新丧为由,将你们…另行发卖,下场只会比现在…更惨。”
这话如同冰水,浇得众女浑身一颤。
“眼下,唯有让我活下去,稳住这个‘家’的名分,大家才都有一条…生路。”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离他最近、也是身份最高的苏清荷身上,“苏姑娘,得罪了。
今夜…我需要你的帮助。”
说完这些,他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剧烈喘息。
他悄悄从怀中取出系统奖励的那枚赤红色药丸——强力肾宝丸,借着阴影的掩护塞入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微弱却坚定的热流瞬间自丹田涌起,散入西肢百骸。
虽然未能根治沉疴,却让他冰冷的身体暖和了几分,急促的呼吸也稍稍平复,脸上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
这细微的变化,落在一首冷眼旁观的柳依依眼中,让她目光微微一凝。
苏清荷缓缓转过身,脸上泪痕未干。
她看着炕上那个仿佛随时会散架,眼神却异常清亮的老人,想起他刚才那番首指核心的利害分析,又想起那深不见底的“官妓营”…绝望之中,理智告诉她,这是目前唯一看似可行的路。
良久,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颤抖着对另外西女说:“你们…先休息吧。”
柳依依嗤笑一声,第一个转身走向唯一的厢房。
白芷犹豫了一下,也低头跟了上去。
白薇默默凭着感觉摸索离开。
阿娅则警惕地退到灶台边的干草堆旁,蜷缩起来,依旧死死盯着这边。
苏清荷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缓缓走到炕边。
她没有看他,只是盯着地面上那跳跃的、微弱的灯影,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吐出了几个字:“望君…守信。”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认命般,躺在了那冰冷的、铺着破旧草席的土炕另一侧。
与他保持着一段泾渭分明的距离。
林牧之看着她这副引颈就戮般的姿态,心中并无旖念,只有沉甸甸的责任和对生命的渴望。
他深吸一口气,挪动身体,吹熄了那盏摇曳的油灯。
茅屋,彻底陷入黑暗。
只有雨声,依旧不绝于耳。
黑暗中,两个陌生的灵魂,因为一纸婚书和一个神秘的系统,被捆绑在了一起,共同面对着未知的、充满危机的明天。
而林牧之脑海中的倒计时,仍在无声而坚定地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