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舒宜进门,歪着的发髻上,珠花斜挂着一点,眼泪鱼水混作一团,好不狼狈。
“叶芙!”
叶芙往魏舒萍身后挪了挪,“舒萍姐姐。”
魏舒萍虽狐疑,平日都是叶芙吃了亏,她再出面维护,如此来加剧自己在叶芙心中地位。
今日怎的那两个跋扈的一同吃了亏?
可依她对这三个的了解,自己四妹魏舒宜奸滑,方梨儿刁蛮刻薄,叶芙憨直。
如此看来,最不会撒谎的便是叶芙,或许真是巧合。
于是她轻轻拍拍叶芙的脑袋,安抚道:“不怕,魏舒宜自己不小心却赖在你身上,这事儿我自会责罚她。”
叶芙咬着下唇,乖巧地点了一下头。
“三姐,是叶芙把我按下去的。”
“还不去先换衣裳,像什么话?”魏舒萍的训斥,止住了魏舒宜气势汹汹的怒意。
书儿进来将食盒放在桌上,“小姐午食了。”
魏舒萍和颜悦色道:“芙儿去吃饭吧,不用怕姐姐会保护你的。”
叶芙点了点头,趁魏舒萍去吃饭之际。
她快速把饭扣进一碗肉上,上面又加了满满的菜,恨不得把碗边儿再捏高一些,上面盖了一层油纸包住。
从后门离开。
此时别人都已经离去,商玄却还在一遍遍的担水。
她抱着碗,本想等他担完水给他吃,可过去许久,午膳时间都要过了,他还在忙碌着。
叶芙见无人,把碗放在池子边的水桶里,这才离开。
他一会儿回来打水,就能一眼看见这碗饭了。
礼、乐两课将下午时间分成了两半。
当书儿进来给她收拾琴回家时,学堂外已经撒了一层金桔色。
出了学堂,透过院中凉亭,看见了那个依旧还在担水的少年。
同样的年纪。
在这些公子小姐,还在为自己的茶水有些热了而发脾气,散学晚了而不高兴时,他却在用稚嫩的肩膀,担着不符合他年纪该承受的重活。
不知那碗饭,他有没有时间吃掉。
这只是她看见的,她看不见的呢?
商玄八岁被抄家,半年前才被人送进方家。
却还不知这七年间的兜兜转转,他都经历了些什么。
若他们知道,他们正在虐待的少年,是将来的王者,不知会是何反应。
丁管事从树荫下冒出头来,喊道:“商玄,一会儿把水渠里的泥挖出来,挖完再吃饭。”
商玄提起水桶,没说话。
“你死了吗?听不见我说话!”
丁管事看着那道倔强的背影,商玄总是这副死样子,罚了七日还是一身硬骨头,也懒得再跟他废话,反正他总会任劳任怨做完活。
丁管事没再管他,转身回去休息吃饭去了。
汗水顺着商玄的发髻滴出来,他的一双黑眸,比夜色还深,等所有人离开。
他才从水桶里拿出那碗被太阳晒的还有些余热的碗,坐在水池边,看着那群胖鱼往嘴里扒饭。
有人把他当狗,有人把他当驴,还有人把他当——鱼。
这鼜沊(caodan)的世间,何时才是个头。
……
一连多日的暴晒,今日终于迎来了阴天。
叶芙坐在去方宅的马车里。
书儿抱着琴,与她闲聊,“小姐,昨儿您睡得早,墨儿姐姐来回话,让我跟您说,前儿老夫人已经派人去了魏家一趟,会不会已经在说亲事了?”
墨儿是母亲身边大丫鬟,沉稳又聪慧,交给她是最放心的,只不过已经十七岁,母亲生前给她许了人家,年底成亲。
叶芙正闭眼补回笼觉,迷迷糊糊睁开眼:“让墨儿姐姐继续盯着,魏家登门时,若父亲在,一定不让父亲回府,就说我在方家被欺辱了。”
要尽量减少父亲和魏舒萍接触,魏舒萍会装,又铁了心要嫁给叶清远。
上有祖母那个昏头的压制,下有魏舒萍使手段坠湖。
他纵使不愿,也会对她负责。
上一世魏舒萍从她这里可套了不少话去,魏舒萍退学后会去叶家,她记得是坠了湖,叶清远正好路过救了她。
时隔七年,很多事她虽记得,可细节到哪一天,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她只能提前未雨绸缪。
书儿说道:“放心吧,墨儿姐姐都安排好了,小姐读了书就是好。”
“怎么说?”
“您看您最近人都变了,变得……嗯,聪……呃,厉害了。”
叶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