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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寒雪遇生机

发表时间: 2025-10-20
残冬的雪下得绵密,将乱葬岗的荒寂盖得严实。

李清婉被扔在雪地里,单薄的破衣根本抵挡不住刺骨的寒风,意识在混沌边缘浮沉。

她能感觉到雪花落在脸上未愈的疤痕上,冰冷的触感压过了残存的隐痛,心里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就这样吧,这世间本就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整齐的马蹄声和车轮碾雪的“咯吱”声由远及近,打破了乱葬岗的死寂。

李清婉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只见一队身着统一青衣的护卫簇拥着一辆乌木马车驶来,车帘绣着暗纹云卷,一看便知是世家子弟的规制。

“吁——”为首的护卫勒住缰绳,眉头紧蹙地看向雪地里的人影,“那是什么?”

几个护卫上前探查,刚靠近便闻到一股混杂着霉味、血腥气和雪水的恶臭,再看清李清婉那半张凹凸不平、结着暗红痂痕的脸时,都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满脸嫌恶。

“是个乞丐婆子?

看着快死了。”

“这脸……也太吓人了,别是得了什么恶病,赶紧离远点,别污了公子的眼。”

“扔在这乱葬岗旁,想必是活不成了,咱们还是赶路吧,别耽误了公子的事。”

护卫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都不愿多管闲事,纷纷转身准备归队。

就在这时,马车的车帘被轻轻掀开,一只骨节分明、肤色白皙的手先探了出来,紧接着,一道身着月白锦袍的身影弯腰走下马车。

男子身形挺拔,眉目清俊,鼻梁高挺,唇线柔和,即便是在寒风大雪里,也难掩一身温文尔雅的气度。

他便是当朝尚书沈文渊之子,沈章霖。

此次他是奉命前往城郊庄子督办家事,没想到会在半路遇上这样一幕。

“怎么了?”

沈章霖的声音温润,像春日里融化的冰雪,带着几分关切。

为首的护卫连忙上前回话:“公子,是个快死的乞丐,脸伤得厉害,恐怕……”话未说完,便露出为难又嫌恶的神色。

沈章霖顺着护卫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雪地里的人影蜷缩成一团,气息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半张脸埋在雪地里,露出的那半张虽有疤痕,却能隐约看出原本的轮廓。

他心头微沉,快步走上前,不顾雪地里的污秽,蹲下身轻轻探了探她的鼻息。

“还有气,生命至重,岂能见死不救。”

沈章霖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犹豫,“世间万物,唯有生命不可轻弃,便是蝼蚁尚惜命,何况是人。”

“公子!

这……这太脏了,而且她这脸……”护卫急忙劝阻,生怕冲撞了自家公子。

沈章霖却未理会,小心翼翼地将李清婉打横抱起。

她的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浑身冰冷,破旧的衣衫蹭在他的锦袍上,留下污渍也毫不在意。

“把马车收拾一下,带她一起走。

她此刻境遇艰难,咱们若袖手旁观,与见利忘义者何异?”

护卫们虽有不满,却不敢违抗公子的命令,只得快速清理出马车角落的位置,铺上一层干净的棉垫。

沈章霖将李清婉轻轻放在棉垫上,又吩咐人取来一件厚实的披风盖在她身上,才转身坐进马车。

车内暖意融融,熏香袅袅,与李清婉身上的恶臭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温暖包裹了自己,还有一股清雅的墨香萦绕鼻尖,紧接着,便陷入了更深的昏睡。

她只隐约记得,抱着自己的人身上很暖,气息干净,是个气质温润的翩翩公子。

马车一路颠簸,不知行驶了多久,终于停在了城郊的沈家庄子前。

庄子不大,却打理得十分整洁,青瓦白墙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静谧。

沈章霖亲自抱着李清婉走进庄子,早己等候在门口的庄头连忙上前:“公子,您可来了。”

“备一间干净的厢房,再去请个大夫来,越快越好。”

沈章霖语速稍快,语气里满是急切,“她身子虚得很,耽误不得。”

庄头虽见李清婉模样狼狈,还毁了半张脸,却也不敢多问,连忙应声去安排。

很快,一间朝南的厢房被收拾出来,铺着柔软的床铺,炭火盆里的木炭烧得正旺,驱散了室内的寒气。

沈章霖将李清婉放在床上,又细心地替她掖好被角。

不多时,大夫便匆匆赶来,给李清婉诊脉后,捋着胡须道:“公子,这位姑娘是感染风寒引发高热,身子本就亏空严重,还有旧伤未愈,需得好生调理,悉心照料,否则怕是熬不过去。”

“劳烦大夫开个药方,所需药材无论贵贱,只管配齐,务必治好她。”

沈章霖沉声说道,“只要有一线生机,便不能放弃。”

“放心,老朽这就开药,只是后续调理需得有耐心,切不可急躁。”

大夫写下药方,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沈章霖让人按照药方去抓药,又亲自吩咐厨房熬些温热的米汤。

不多时,一碗冒着热气的米汤被端了进来,沈章霖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扶起李清婉,用勺子舀起米汤,吹凉后递到她嘴边。

李清婉毫无反应,嘴唇干裂得渗血。

沈章霖耐心地用勺子沾了米汤,一点点湿润她的嘴唇,反复几次后,她才下意识地微微张开嘴,咽下了几口米汤。

就这样过了两日,李清婉的高热终于退了,意识也渐渐清醒过来。

她躺在柔软的床上,看着陌生的屋顶,鼻尖萦绕着药味和淡淡的炭火香,一时有些茫然——自己不是应该死在乱葬岗了吗?

“你醒了?”

一道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没有半分探究。

李清婉缓缓转过头,便看到沈章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卷《论语》,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她愣了愣,才认出这便是那个将自己从雪地里救回来的公子,只是此刻近距离看着,更觉他气质翩翩,温和如玉,眼底藏着世家子弟少见的沉稳与悲悯。

沈章霖见她醒了,放下书卷起身,拿起桌上温着的药碗:“来,把药喝了。

良药苦口,喝了才能好得快,身子是根基,根基稳了,才能扛过往后的日子。”

他舀起一勺药汁,吹凉后递到她嘴边。

李清婉看着他干净温和的眉眼,心里没有波澜,却也没有反抗,顺从地喝下了药汁。

苦涩的药味在口腔里蔓延,她却面无表情,仿佛味觉也己经麻木。

接下来的几日,沈章霖一首留在庄子里照料李清婉。

他先是遣散了庄里的下人,只留下贴身侍卫铁头。

“冬日里没有耕种的活计,庄里事务不忙,你们都回城里歇息,家中若有牵挂,也能多陪陪家人。

有事我自会派人去沈府传信。

马车队的人按吩咐返回了沈府,只留下几辆马车和足够的物资。

铁头看着空荡荡的庄子,忍不住抱怨:“公子,您放着尚书府的暖阁不待,留在这乡下庄子里遭罪,还要亲自劈柴做饭,这图什么啊?

再说她那半张脸……看着就慎人,来历还不明不白的,万一要是惹出什么事来,岂不是给尚书府添麻烦?”

沈章霖正提着一捆柴走进厨房,手上还沾着些许木屑,闻言只是淡淡一笑,语气平和却带着分量:“铁头,你跟随我多年,该知我向来不以外貌取人。

皮囊是天生的,或是后天遭遇所致,本就不能用来评判一个人。

她身陷绝境,我若弃之不顾,便是失了本心。

至于麻烦,若因行善而惹来麻烦,那这麻烦,我也担得起。”

铁头撇了撇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沈章霖眼底的坚定制止了,只得悻悻地转身去劈柴,嘴里嘟囔着:“公子就是太心软,这世上可怜人多了去了,哪能管得过来。”

沈章霖并未辩解,只是低头整理着柴火。

以往养尊处优的尚书公子,从未做过这些粗活,起初砍柴时手上磨出了水泡,煎药时总把控不好火候,要么把粥熬糊,要么把药煎得失去药效。

但他从未抱怨,每日天不亮便去柴房忙活,仔细琢磨熬粥煎药的法子,没过几日便渐渐熟练,总能端出温热适口的粥品和药效正好的汤药。

李清婉大多时候都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屋顶,一动不动,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她看着沈章霖每天忙碌的身影,看着他砍柴时额角渗出的汗珠,看着他熬药时专注的神情,心里依旧毫无波澜。

对她而言,活着不过是苟延残喘,在哪里,被谁照顾,都没有区别。

这日,沈章霖端着一碗莲子粥走进房间,见李清婉依旧睁着眼发呆,便将粥放在床头的小几上,在床边坐下。

“身子好些了吗?

今日炖了莲子粥,能安神养胃,还温着,喝些吧。”

李清婉没有回应,依旧定定地看着屋顶,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沈章霖也不生气,耐心地舀起一勺粥,递到她嘴边。

这次,李清婉却偏过头,避开了勺子,眼底是化不开的死寂。

“你总不能一首这样不吃不喝。”

沈章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多了几分恳切,“我知道你定是经历了常人难以承受的苦难,那些伤痛或许像烙印一样刻在身上,让人觉得活着便是煎熬。

可你要知道,苦难不是用来困死自己的,若你就此放弃,才是真的让那些伤害你的人得逞。”

李清婉终于有了一丝反应,缓缓转过头,看向沈章霖。

她的眼神空洞,没有焦点,像一潭死水,声音沙哑干涩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活着……有什么意义?

脸没了,亲人没了,尊严也没了,活着不过是让人笑话,让人践踏。”

这是她被救回来后,第一次开口说话,每一个字都浸着深入骨髓的绝望。

沈章霖心中微动,知道她终于愿意敞开心扉说一句话,便放下勺子,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庄重而真诚:“我叫沈章霖,是当朝尚书沈文渊的儿子。

或许我无法完全体会你的痛苦,但我知道,人生在世,从不是为了迎合他人眼光而活。

你说脸没了,可脸不过是一副皮囊,皮囊会老去,会受损,但藏在皮囊之下的灵魂,才是一个人生命之重。”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那半张有疤痕的脸上,没有丝毫闪躲和嫌弃,反而多了几分悲悯:“你说亲人没了,尊严没了,可那些背叛你的人,本就不配成为你的牵挂;那些被夺走的尊严,也能靠自己一点点挣回来。

人活着,从来不是为了一张皮,也不是为了那些不值得的人,而是为了自己心里的那口气,为了看看是否能跨过眼前的坎,活成另一个模样。

世间不如意之事十有***,有人困于生计,有人苦于权谋,有人失于亲情,但只要心还没垮,就还有重来的可能。”

李清婉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依旧没有太多情绪,却似乎在咀嚼他的话。

过了许久,她才又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茫然:“我……无名无姓。”

曾经的李清婉,早己死在李家门外的雪地里,死在城外的山洞里了。

那个名字,承载了太多的背叛、屈辱和痛苦,她不愿再提起,也不敢再想起。

沈章霖看着她空洞眼神里一闪而过的痛楚,心里泛起一丝怜惜。

他沉吟片刻,温柔却坚定地说:“既然过去的名字让你痛苦,那便忘了它。

我给你取个新名字吧,叫苏苏如何?

‘苏’是春回大地的复苏,是破茧成蝶的新生。

我希望这个名字,能让你和过去彻底告别,往后的日子,能重新发芽,重新生长。”

苏苏……李清婉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指尖微微动了动。

复苏?

新生?

她还有资格拥有这些吗?

那些刻在骨子里的伤痛,真的能随着一个新名字消失吗?

沈章霖见她没有反对,便拿起那碗莲子粥,再次递到她嘴边,语气里带着一丝期许:“苏苏,喝点粥吧。

不管过去有多难,先好好活着。

活着,才有机会看见雪停,看见花开,看见那些你从未想过的可能。

我不敢说往后一定一帆风顺,但我能保证,在这个庄子里,没有人再能伤害你。”

这一次,李清婉没有再拒绝。

她微微张开嘴,咽下了那勺温热的粥。

莲子的清香混合着米香,在口腔里弥漫开来,驱散了些许苦涩,也带来了一丝久违的暖意。

窗外的雪还在下,寒风依旧凛冽,但房间里的炭火却烧得正旺,暖意融融。

沈章霖耐心地喂着她喝粥,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苏苏看着眼前这个温和耐心的公子,心里那片死寂的荒芜,似乎终于裂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有一丝微弱的暖意,悄然渗了进来。

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也不知道自己能否真的“复苏”,但此刻,她忽然觉得,或许可以试着,再活一会儿看看。

沈章霖喂苏苏喝完粥,又替她盖好被子,细心地将被角掖紧:“你再好好休息,我去煎药,等药好了再给你送来。

若是觉得冷,就把炭火盆往床边挪挪,别冻着了。”

苏苏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回应了他。

沈章霖笑了笑,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转身走出房间。

看着他挺拔温和的背影,苏苏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反复回响着“苏苏”这个名字,还有他说的“灵魂是根基心没垮就有重来的可能”。

厨房里,沈章霖熟练地生起火,将药罐放在火上,时不时用勺子搅拌一下。

铁头走进来,递给他一块干净的麻布:“公子,手上的水泡破了,擦点金疮药,别感染了。

刚才我好像听见她跟你说话了?”

沈章霖接过麻布,简单擦了擦手,笑着点头:“嗯,我给她取名叫苏苏,她应了。”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苏苏……这名字倒是吉利。”

铁头挠了挠头,叹了口气,“希望她能真的想开点,不然公子你这罪可就白受了。

每日劈柴熬药,手都磨破了。”

沈章霖看着药罐里翻滚的药汁,轻声说道:“能让她愿意开口,愿意吃饭,这点辛苦就不算什么。

她心里的结重,得慢慢解。

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多些耐心,总能焐热的。”

铁头撇了撇嘴,却还是转身去取了金疮药,放在沈章霖手边:“那公子你也顾着点自己,别光顾着她,把自己累倒了。”

“我知道。”

沈章霖笑了笑,继续专注地看着药罐。

药香渐渐弥漫开来,与厨房里的烟火气交织在一起,温暖而踏实。

房间里的苏苏躺在床上,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柴火声和沈章霖与铁头的低语,心里第一次没有了以往的麻木和绝望,多了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这个冬天,似乎不再像以往那样,冷得让人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