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典礼的礼堂里坐满了人，风扇在头顶嗡嗡转着，把夏末的热意吹得晃晃悠悠。
轮到新生代表发言时，聚光灯突然打在主席台上，谢温温穿着挺括的白衬衫，站在话筒前的样子，比高中时挺拔了不少。
他手里攥着发言稿，指尖骨节分明，声音透过音响传出来，清晰又沉稳。
我坐在台下第三排，看着他念到“愿我们以梦为马”时微微扬起的下巴，突然想起高中时他总在早读课偷偷打瞌睡，被老师点名站起来背书，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他念到结尾处，目光突然往台下扫了一圈，像在找人。
就在我低下头假装翻手里的会议手册时，后颈突然有点发烫——抬眼的瞬间，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
聚光灯的光晕落在他睫毛上，他的嘴角悄悄弯了弯，是那种只有我能看懂的、带着点促狭的笑，像高中时把最后一颗奶糖塞给我时的表情。
周围的同学都在鼓掌，有人小声议论：“新生代表好帅啊，笑起来好好看。”
“他在看这边哎！
是不是在对我们笑？”
我攥着手册的指尖有点发烫，赶紧低下头，耳朵却红得像被晒过的苹果。
晚上收到他的消息时，我正在宿舍拆快递。
“我和室友约了学校后街的火锅店，要不要一起来？
介绍你们认识下。”
后面还跟了个小猫挥手的表情包，是我高中时给他存的。
火锅店的玻璃门一推开，就撞上满屋子的热气和牛油香。
谢温温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见我进来，立刻站起来招手：“这边！”
他身边坐着三个男生，都穿着简单的T恤，见我过来，齐刷刷地抬头，眼神里带着点好奇。
“这是胡瑶，咱们系三班的，也是我高中同学。”
他介绍我的时候，耳根有点红，又指了指那三个男生，“这是我室友，老大、阿凯、小胖。”
叫老大的男生立刻笑着摆手：“别听他瞎叫，我叫林宇。”
阿凯推了推眼镜，把菜单往我面前递：“快看看想吃啥，谢温说你能吃辣，我们特意点了鸳鸯锅。”
小胖最活跃，扒着桌子问：“你们高中就认识啊？
那刚才开学典礼，谢温发言完下台，嘴里念叨的‘她应该看到了吧’，说的就是你吧？”
谢温突然咳嗽了两声，伸手去捂小胖的嘴，脸都快埋进碗里了：“吃你的肉！”
我忍不住笑起来，夹了片肥牛卷放进辣锅：“是啊，我们高中就认识，他那时候总忘带课本，天天借我的抄。”
“真的假的？”
阿凯眼睛瞪得溜圆，“温哥在我们宿舍，可是学霸人设，每天背单词到半夜呢。”
谢温温往我碗里夹了块煮得软烂的土豆，低声说：“别听他们瞎传。”
土豆沾着辣汤，烫得人舌尖发麻，心里却暖烘烘的。
火锅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他们聊起军训时的糗事，谢温话不多，却总在我杯子空了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添满酸梅汤。
有次我夹菜时差点碰倒醋瓶，他伸手扶了一把，指尖碰到我的手背，像有电流窜过，两人都愣了一下，又赶紧移开视线，假装被小胖讲的笑话逗笑。
走出火锅店时，夜风带着点凉意。
老大他们吵着要去买奶茶，让我们在路口等。
谢温温踢着路边的小石子，突然说：“刚才……发言的时候，我确实在看你。”
我抬头看他，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的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
“看***嘛？”
我故意逗他。
“想知道你有没有在认真听。”
他挠了挠头，声音很轻，“还想告诉你，我做到了——高中时说要考同一所大学，现在真的做到了。”
远处传来他室友的喊声，谢温温应了一声，却没立刻走，只是看着我笑，眼里的光比路灯还亮。
我突然觉得，这个带着火锅香气的夜晚，像颗刚剥开的奶糖，甜得恰到好处，把所有没说出口的期待，都裹进了晚风里。
他送我到宿舍楼下时，晚风刚好卷着桂花香飘过来，落在发梢上，带着点痒。
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又在靠近时轻轻叠在一起，像被揉皱的宣纸。
“上去吧，”他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声音比刚才在火锅店低了些，“明天早上……一起去食堂吃早饭？”
我点点头，指尖攥着书包带，突然觉得喉咙有点发紧。
“好啊。”
他笑了笑，路灯的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揉碎的星星。
“那我七点在楼下等你。”
转身要走时，他又突然叫住我：“对了，你今天说想吃的那家豆沙包，我刚才问过食堂阿姨了，明天会做。”
我愣在原地，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下午在火锅店，我随口提了句高中时学校门口的豆沙包超好吃，早就忘了这茬，他却记在了心里。
上楼时，脚步像踩着棉花，每一步都轻飘飘的。
摸出钥匙开门，指尖还带着点他刚才递水时碰到的温度，脸颊烫得厉害。
室友凑过来问：“怎么才回来？
脸这么红？”
我没说话，只是走到窗边往下看。
他还没走远，正站在楼下的桂花树下抬头望，像是在确认我有没有平安上楼。
对上我视线时，他愣了一下，然后朝我挥了挥手，嘴角弯起的弧度，比头顶的月光还软。
关窗时，桂花香跟着飘进来，缠在发间。
我靠在窗边，手心里还攥着他刚才塞给我的糖——一颗奶糖，橘子味的，是我喜欢的味道。
他什么时候注意到我爱吃这个的？
躺到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子里像放电影，一会儿是他给我夹菜时专注的样子，一会儿是他踢石子时的侧脸，一会儿又是他抬头望过来时，眼里盛着的星光。
原来被人放在心上，是这种感觉啊。
像揣了颗温温的糖，不烫，却能慢慢把心都焐得软软的，连带着窗外的月光，都甜了几分。
手机屏幕亮了，是他发来的消息：“睡了吗？
明天别迟到，豆沙包去晚了就没了。”
后面跟着个怕迟到的小猫表情包。
我笑着回了个“知道啦”，把手机抱在怀里，鼻尖还萦绕着淡淡的桂花香和他身上的皂角味。
今晚的梦，大概也会是甜的吧。
